《路遥传》⑧｜《平凡的世界》是如何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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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读的是作家张艳茜的作品《路遥传》。路遥是中国当代作家，曾写过《平凡的世界》《人生》等知名文学作品。本书是国内首部忠实记录路遥文学人生轨迹的传纪读本，作者张艳茜曾经与路遥共事，是路遥的学生以及朋友。她笔下的《路遥传》，向读者展示了一个既平凡又不平凡的路遥。让我们共同阅读这本书，了解路遥的文学人生。

阅读，既是一种陪伴，也是为了更好的成长。

领读 | 辛峰

十点人物志原创

今天我们继续阅读《路遥传》。

昨天我们读到了《路遥传》里路遥创作《人生》的过程，以及《人生》获得巨大成功之后路遥渴望回归宁静的心态。

换句话说，一个作家固然渴望成功，但他更渴望的其实是在创作过程中所经受的那一次又一次灵感喷发的狂喜。

下面，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阅读吧！

决心书写《平凡的世界》

作为创作者的路遥是孤独的。

上帝选择了一批人，让他们从事叫作文学的神圣事业，却只给了他们最原始、最笨拙、最需要付出心智和精力的生产方式，而且用十分挑剔的眼光去评判他们的创造性劳作，于是文学创作最终成了愚人的事业。

这段话最后的结论是柳青做的，柳青是过来人，有资格发表结论性概括。

路遥既崇拜苏俄文学大家的作品，也崇拜身边的上辈作家柳青等一批作家，他继承了他们的衣钵，从事了只有愚人才肯从事的事业。

因为《人生》获得的成功，路遥在陕西乃至全国文学界的作家队伍中遥遥领先。这领先让从小个性要强的路遥扬眉吐气，这是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领先者必然被追逐，被簇拥；同时，领先者路遥欲往何求，也成为摆在他面前的一大命题，这命题让他不敢享受成功的喜悦，很快又重复起艰难的跋涉和远行，因此他又一次陷入孤独。

后来他在关于《平凡的世界》的创作谈《早晨从中午开始》里写道：

在无教个焦虑而失眠的夜晚，我为此而痛苦不已。

我曾经有过一个念头：这一生如果要写一本规模最大的书，或者干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一定是在四十岁之前。我的心不由为此而战栗。这或许是命选之神的暗示。

在路遥的想象中，未来的这部书，如果不是此生他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也起码应该是规模最大的作品。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路遥激动不已，但是想象容易，决断也容易，真正要把想象和决断变为现实却是无比困难的。理想与现实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层峦叠嶂。

路遥面临的困难是各种各样的。他知道，他首先缺乏或者说根本没有长篇小说创作的经验。

在此之前，他创作最长的作品就是《人生》，只有13万字。即使是这样一部中篇小说的写作，当初也感到如同陷入茫茫沼泽地而长时间不能自拔。

如果是写一部真正的长篇作品，甚至是长卷作品，路遥很难想象自己能否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退回去吗？不能！前进固然艰难，代价惨重，而退回去舒服，但对于路遥来说，却无疑是要吞咽一剂致命的毒药。

路遥对自己说：有时要对自己残酷一点。

只有初恋般的热情和宗教般的意志，人才有可能成就某种事业。

从1982年到1983年间，路遥“平静而紧张地”开始了《平凡的世界》的准备工作。

构思《平凡的世界》

进人具体的准备工作后，路遥首先静下心来阅读，他列了一个近百部长篇小说的阅读书目。

这些书，有的是重读，有的是新读，有的要细读，有的仅粗读。尤其是要尽量阅读、研究、分析古今中外的多部长篇作品。

在路遥所有阅读的长篇小说中，外国作品占了绝大部分。

他从现代小说意义来观察中国的古典长篇小说，认为在成就最高的“四大名著”中，《红楼梦》是当然的巅峰，可以和世界长篇小说史上任何大师的作品媲美。

在当代中国的长篇小说中，除去巴金的“激流三部曲”，路遥也很重视柳青的《创业史》。

路遥感觉，《创业史》虽有某些方面的局限性，但无疑在中国当代文学中具有独特的位置。在这次有目的的阅读过程中，路遥在中国的长篇作品中重点研读的是《红楼梦》和《创业史》。

这是路遥第三次阅读《红楼梦》，第七次阅读《创业史》。

路遥列的这个长长的阅读书目，后来完成了十之八九。

同时，路遥还阅读了其他杂书，理论、政治，哲学经济、历史和宗教著作等等。

那段日子，路遥的房子里到处都搁着书和资料，桌上、床头、茶几、窗台，其至厕所，以便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拿到读物。

经过这两个阶段历时一年多的准备工作，到1984年，路遥的这部“规模很大的书”框架确定下来了：

三部，六卷，一百万字。作品的时间跨度从1975年初到1985年初，力求全景式反映中国近十年间城乡社会生活的巨大历史性变迁。人物可能要近百人左右。

深入矿井体验生活

此后，路遥在室内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他开始进人另一个更大规模的“基础工程”，到实际生活中去，即所谓“深入生活”。

路遥打点了行装，他要回到陕北回到他热爱的黄土地上，开始他计划中的体验生活。他写小说，像新闻记者一样，重大事件必须亲自到现场感受。

随后，路遥以挂职铜川矿务局宣传部副部长的方式到铜川鸭口煤矿深入体验生活搞创作。

这个决定的形成，与时任铜川矿务局长、后来的陕西省煤矿工业局局长霍世昌有很大的关系。

霍世昌回忆，路遥主要体验生活的地点，在鸭口煤矿和陈家山煤矿，面且他在矿区跑了好多地方。

鸭口煤矿，应该是路遥住的时间比较长的，且对整个矿区了解比较多的地方。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写到的“大亚湾煤矿”，就是鸭口煤矿。而且，他作品里面好多鲜活的人物形象就来自矿区。

矿工的生活极其艰苦，而且随时与死神相遇。他们从做采煤工开始下矿井的那天起，就没有把他们脸上的煤灰完全洗干净过。

上井之后在热腾腾的澡堂里泡着，他们也竭尽全力擦洗着，但却不知道自己洗得怎么样，当路遥与工友在一起聊天吃饭时，看见对方的脸上一道道的煤灰和烟尘并未完全洗净时，就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和他们一样了。

“你真正了解矿工们吗？”路遥面对这些在地面匆忙行走的矿工问自己：“你只看到了他们地面的生活，这并不重要，在地面上，他们只是吃饭喝酒睡觉罢了。

如果想了解矿工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你必须下到矿井底下，看看矿工是怎样从下午3点一直干到夜晚10点钟以后的。”

路遥在鸭口煤矿，没有在吃住方面提任何要求，而是一来到矿上，就要求下矿井。他要和矿工们一起劳动，与矿工交朋友。

头上戴着一顶矿灯，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满是煤灰的工作服，脖子上也学着采煤工的样子，扎一条白毛巾。

这时候的路遥，活脱脱一个采煤工模样，他跟着工人乘上下井的升降罐笼车，一个罐笼里有12个左右的工人同行。

罐笼飞也似的顺着井壁向下降落，猛然像从一个黑洞里掉进无底深渊。对罐笼无法克制的恐惧和厌恶，肯定会时刻伴随着矿工。

井壁向外流着沥沥的水，抬头向上再看井口，小小的一个矿井口，只像天上亮着的一颗星星。

人好似在向地球的地心深入。一分钟的时间，在井下大约250米处罐笼停下米，走出罐笼，站在铺着铁轨的宽宽的巷道里，井壁上向外渗着水，木头支撑的采煤掌子面，再往深处，就真的是在地心行走了。

路遥和工人们在工作面爬着行进，走在危巷深处，那种感觉，不是苦和累的考验，而是生与死的考验。

《平凡的世界》第三部中描写的煤矿工人安锁子，是路遥在鸭口煤矿交下的一个朴实厚道的采煤工朋友，他将安锁子写进书中，甚至连安锁子的名字都照搬了进去。

50岁时退休的安锁子，16岁从临潼老家来到鸭口做矿工，挣了些血汗钱。

由于父母早逝，做家中大哥的安锁子，拉扯着几个年幼的弟妹，拼死拼活也填不满贫穷的窟窿。

如今已经快60岁的安锁子，始终不知道路遥将他描写成了什么样子。

结语

今天我们读到了《路遥传》里路遥决心写《平凡的世界》与构思《平凡的世界》的过程，还有他为了获得第一手资料深入矿井体验生活的故事。

换句话说，路遥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作家，是一个能够成就事业的作家，而这和他凡事认真的做人做事风格是分不开的。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让我们期待明天的阅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