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美好时光

2024-01-03

那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竟然如此美好、温暖，让我不禁眼角湿润。时间的流逝如此缓慢，让我误以为一切都恒久不变，我们永远不会长大，他们也永远不会老去……

——《外婆家》

如果有一台时光机，

你是否也会像盛慧老师一样，

最想回到在外婆家度过的美好时光？

6月20日晚上8点，佛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佛山市艺术创作院副院长——盛慧作客2020年第5期凤岭读书沙龙，与微信群内近400名书友一起分享童年故事、畅谈创作心得。

将近两个小时的直播里，盛慧老师用一个个童年故事串起《外婆家》书中的章节，将自己的童年经历和文学起点娓娓道来。从奶奶去世后一个人被反锁在家里的孤独寂寞，讲到在外婆家生活点点滴滴的温馨；从小时候喜欢跟在父亲身后听别人聊天，讲到长大后在小说创作中对这些听来的“独特的人物、故事和细节”的运用......

下面我们就来一起重温一下当天活动的内容吧！

童年的经历文学的起点

很多人都会问起，这本散文集的书名为什么会叫《外婆家》，这个可能跟我童年的经历是密切相关的。对我来说，外婆是非常重要的，她是我的一个精神的起点。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在那里我体会到最初的爱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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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和奶奶，都去世的比较早，我的奶奶，是在我三岁多的时候去世的。奶奶的死对我的影响非常大，从四岁开始，我就一个人被反锁在家里，那时我经常会站在窗户边趴着，认真地观察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这其实是我开始观察这个世界的一个起点。

被锁在家里的日子，四岁到五岁这段时间，我体验到了生命中最初的孤独。在我后来的文学创作里，很多人物的生存状态里也都会带有“孤独”这种元素。当然，这是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这段经历又成了我在文学里的一个很重要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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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生活，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第一，让我从被动独处到喜欢独处，这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转变。童年的这段经历让我在日后的长篇小说创作中能耐下心来，用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去完成一个作品。第二，让我变得非常的敏感。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敏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学会感受到许多细微的、微妙的、复杂的情绪，以及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第三，让我可以非常认真地耐心地观察着身边的人和事，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所以从文学的角度来说，正因为这段经历，让我在后来的文学创作里面，总有一种来自于童年的影子，或者说童年的感受，我也特别喜欢在写作的时候采用儿童的角度，这种角度往往能够使我的文学作品有一个非常新颖的表达效果。

很多读者在看《外婆家》这本书的时候，会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元素——食物。每个孩子，都是非常喜欢零食的，当时的我也不例外。我小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比较差，对于食物的需求非常强烈。在《外婆家》的第一章《胃的回忆》里，我就是以食物作为一个线索来讲述自己成长的故事。里面提到，我从家里偷了五块钱跑到镇上买一种叫“牛鼻头”的零食，由于对钱没有概念，买了一小山堆的牛鼻头。我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只能把衣服脱下来，包着牛鼻头像个劫匪一样回家去。在路上，遇到婶婶问我，她说你买那么多牛鼻头干什么？我当时也很紧张，撒了一个谎说，我们家来了很多客人，我这是要招待客人的。当天晚上，我父亲把我吊起来痛打了一顿。因为这五块钱在当时是非常值钱的，我的父亲每天去山上干活也就只能挣两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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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的童年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记忆——电视剧。因为射雕英雄传的热播，我们每天洗完澡后，全村人都搬着凳子跑到唯一一户有电视的人家去看电视。看完电视后，我喜欢在我们家的后院把这些故事演绎出来，这个时候的我既是导演也是配音，是舞台设计也是主角、配角，我把树枝掐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插着地上当成人物。有时候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后院里演绎着自己喜欢故事，乐此不疲。

除了爱演绎故事，我还爱听别人聊天。每当我父亲出去跟人聊天，我都会做他的小尾巴，在这个过程中，让我听到了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匪夷所思的故事，这几乎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与我想象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而我听到的这些独特的人物、故事和细节在我日后的小说创作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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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父母对我非常的严格，但外婆对我却格外的宠爱，她是我在生命之初，最美好最温暖的回忆。在散文《胃的回忆》里就写了我在外婆家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一放假我就会去外婆家，然后一直赖着不走。我的外公是一位小学教师，退休后去了邻县的菜市场收税，他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但是只要我去了之后，每天中午他都会带卤菜回来，有时候是烧鸡，有时候是牛肉，有时候是盐水鸭。在当时，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每天有肉吃，而这是在外婆家才有的。除了有肉还有西瓜，外婆切西瓜，总会把西瓜里面那块没有籽的瓜肉给我，我们叫它葡萄肉。多年以后我回忆起来，这个细节让我特别温暖。

每次去到县城，我的第一站肯定是新华书店。我会在里面呆上很长的时间，有时候整整一个上午，不停地在里面看书。外公就在门口等着我，只要我挑中的书，不管是什么书，他都会给我结账，这是我能够成为作家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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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很多有趣的回忆之外，其实外婆家里面还有一种味道，那是疼痛的味道。《外婆家》可以说是一个乡村少年的成长史，但是，我们会发现我们成长的过程，有时候恰恰就是告别外婆家的过程，小时候有一句话叫做“小时候外婆家，长大了丈母娘家”。那时候觉得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再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会有一种疼痛和酸楚的感觉。

《外婆家》里有一篇文章——《将尽》，这篇文章很长，有12000多字，写的是我外公生命将尽的一段往事。这是一篇我写的最痛苦的文章，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我都没有办法动笔。外公去世五年之后，外婆也走了，在书中《早起的外婆》这篇文章里写的就是外婆最后五年的一些生活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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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的离去，总是会让我们特别的悲痛！有一位读者在我的微博留言说，他小时候也在外婆家长大，现在他一直陪伴在生命垂危的外婆身边。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读《外婆家》，用它来舒缓自己，平缓心境。写作的美好，其实在于用一颗心灵去唤醒另外一颗心灵，我始终相信好的文字是需要慢慢地去品味的，因为它可以给人的心灵以抚慰和滋润，我也希望大家能够把《外婆家》这本书放在枕边，慢慢的读慢慢的品，通过这本温暖的小书，找回你们遗失在外婆家的美好的时光。

书友互动

问题一：来自书友曾先生。随着城市化和工业化的推进，外婆家这种诗意的田园生活越来越难寻找，作为读者，我们还有什么其他方式体验这种生活呢？能否推荐几本类似的书籍？

盛慧：我们国家确实是在一个现代化和城市化的进程当中，美好的田园生活正在离我们远去，回忆性的散文确实可以起到舒缓我们的心灵的作用。一般来说，我是不太愿意去推荐图书的，因为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太一样。我谈谈我喜欢的一些作家和作品吧，比如说契诃夫，他小说里面包含有大量的田园风光和淳朴的人性；又比如说萧红，《呼兰河传》里体现的淳朴的东北乡村和东北人对于生命的热爱，也是非常的打动人的；再有就是老舍和汪曾祺的作品，像《骆驼祥子》这本书，我看了很多遍，它关于北京的底层生活写得非常到位。

书友线上读书互动

问题二：来自书友肖先生。地域散文书写如何突破时代界限问题，比如您现在的外婆家是否依然有你以前熟悉的人和物存活，否则会不会成为一种陈旧书写？

盛慧：文学写作如何突破时代界限，写出新意，这个问题非常的专业。我的《外婆家》这本书虽然很多内容都是我们集体的共同记忆，但是，我特别在写作的手法上进行创新，所以往往会带给大家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关于陈旧书写，在我们当下的创作，尤其是散文创作里面出现得比较多，是指我们用同样的情感和同样的艺术手法来写同样的故事，使得很多亲情散文读起来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我们的写作，一定要写最最熟悉的生活，最最熟悉的人和最有感情的那一段时光。

文学它有时候是可以超越时代的，我去年年底专门去了鲁迅和茅盾的故乡，在他们的故乡里感受他们所写的那些文字，对我的触动特别的强烈。我觉得好的文学作品，是不受时代的限制的，正如我们为什么到今天还能从《红楼梦》中找到一些当下可以借鉴的东西。

问题三：来自书友曾先生。我很喜欢这种回忆式文学：沈从文的湘西、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苏童的香椿树街等，对乡土浓厚的感情外还有浓厚的地域风格。想问问怎么引导孩子在这方面的创造？

盛慧：对于孩子来说，创造可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让他先学会阅读，让他首先热爱一片土地，我觉得这个比创造更加重要，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作家，但是每个人都需要通过文学，让自己的情感变得丰富起来。

要让一个作家产生早期的创作冲动，最好的方式便是阅读这个地域文化里的一些作家的作品。如果你想让你的孩子有这种体验，我建议：第一，可以读一读广东作家或佛山作家的作品，这些作品会让他对平时的一些所见所闻，有一种特别的感受。第二，假如你是来自于其他地方的，比如来自于东北，我建议你可以让他去读一读萧红的文字，让他对他祖籍的那片土地，对他的父辈祖辈生存的那片土地有更深的了解，这是挺有意义的。

不管是作家还是普通人，阅读都是非常重要的。每一个作家，都是一个苛刻的读者，我们首先要做一个优秀的读者，才有机会成为一名好的作家。

书友线上读书互动

问题四：来自于书友梁女士。作者对家乡故土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娓娓道来，不疾不徐的讲述仿佛潺潺流水，沁人心脾而回味隽永。但我很好奇，作者对于小时候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的记忆犹新，还是只记得模糊的片段按照自己的意愿再加以清晰描述？

盛慧：我们讲散文是真实的，但这种真实并不是百分百的真实。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对几十年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有那么清晰的认知、记忆。在写作者的世界里有一个独门的武器，叫回到现场的能力，我们可以通过某个记忆的片段把事件还原。这是一个写作者需要不断去修炼的一个看家本领。

《外婆家》也存在这样的问题，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多事物都已经慢慢地淡去，我需要不断去回忆、去想象，重新恢复“现场”，这是个再创造的过程。作品里的世界是真实的，细节是真实的，但是当时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完全是可以通过想象去构建的。散文的魅力有时候恰恰在于此，它也许是在经历了很长的时间再去写才会有那种味道，就像新酒，经过了时间的沉淀才越发醇厚。

另外，我认为一个作品最重要的是情感要特别的真诚，把你想要体现的感受真诚地呈现出来，从而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

感谢大家的参与，一起读书，一起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