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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与六便士》原型:抛下妻儿,与梵高决裂,去寻找“月亮”

2024-09-26

《月亮与六便士》原型:抛下妻儿,与梵高决裂,去寻找“月亮”

2020-05-20 16:21

月亮与六便士

我想要一个简单的肉体, 唤醒长久遗落在蛮荒旷野的奢华。 ——保罗·高更

文 / 李雪梅

1

三个月前,我辞去从事了四年的媒体工作。

待业在家的空闲时间里,终于把《月亮与六便士》看完。

《月亮与六便士》的故事很简单——

一个富裕且拥有美满家庭的老男人查尔斯,突然“抛家弃子”,跑到巴黎去学画画。

他并不在意旁人的评判,全身心地扑进自己的创作中。

他对周遭的环境也毫不在意,住在破旧肮脏的狭小房间里,靠朋友施舍或救济粮勉强度日。

外在的环境并不能左右他的情绪,对查尔斯而言,只要有一支画笔和稿纸。

他就能忘乎所以地开始自己的创作。

最后,查尔斯在南太平洋上的塔希提岛,找到了他的“月亮”——

在那里,查尔斯创作了许多旷世之作,也在那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众所周知,《月亮与六便士》是毛姆以高更为灵感而写下的作品;

但不同的是——

查尔斯是一个在狂喜与安宁中随意吟唱的自由灵魂,

高更则是一个辗转于现实与理想之中的痛苦灵魂。

高更

2

《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查尔斯,是在40岁辞去证券经纪人的工作,“被魔鬼附了体”一般,心血来潮地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

而高更早在25岁就表现出对绘画的热爱。

工作之余,他的爱好就是画画,每逢星期日,他到朋友的画室中作画,因此被称为“星期日画家”;

他还参加各种新画家交流活动,结识了印象派绘画大师毕沙罗、莫奈等人。

渐渐地,高更越来越醉心于艺术带给他的快乐:

童年时期在南美洲热带海岸的生活,和17岁出海航行的冒险旅途,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他开始渴望跨过灯红酒绿的都市,回到最简单、最原始的生活。

1883年,金融危机爆发。

证券交易所受到极大影响,股市大崩盘。

对高更来说,这却是一次解放。

他辞去工作,决心做一个职业画家,但他的画作卖得并不好;

同时,失去了经济来源后,全家迅速陷入困境。

为了节省开支,高更带着妻儿暂住在妻子的娘家,但与家人不和。

1885年,高更独自一人回到巴黎,开始了他的穷画家生涯。

有黄色基督的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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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牵无挂的高更,踏上了真正的艺术探索之旅。

他先后去往法国南部的布列塔尼、巴拿马、西太平洋上马提尼克岛、法国南部的阿尔……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梵高,两人互赠画像,惺惺相惜。

梵高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高更的崇拜,他让弟弟提奥资助高更,帮他卖出不少画作。

梵高还希望高更能和自己共同创建“南方画院”,为此,他租了一套两层公寓,用自己最喜欢的一幅《向日葵》装饰高更的卧室。

梵高

梵高把高更当做“导师”,热切盼望着高更能给他艺术上更多的启迪。

第一次共同作画时,他们画了阿里斯康墓地。

梵高的画中有秋天的林荫道、路边摆放的古石棺、远处的工厂,除了色彩是主观感受,其他都是还原现实。

高更主张创作高于生活,要将想象力和记忆元素天马行空地融化到画作中,他批判梵高的画毫无创意:

“用你的头脑画画!”

一开始,梵高把高更的评价当做良师的指导;但久而久之,梵高发现,高更总是盛气凌人,总以批判为开端,原本就缺乏自信的梵高开始给予本能的反击。

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吵到不可开交时,更是大打出手。

在众多流传的故事版本中还提到,争吵后,梵高甚至割下了自己的左耳。

之后,两人共同生活的时光变得死气沉沉。

梵高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被关进精神病收容所,高更也选择了离开。

实际上,高更并不喜欢阿尔,他听不懂普罗旺斯方言,觉得这里平凡而死气沉沉。

他的梦想之地依旧是充满原始野性的太平洋上的小岛,阿尔只不过是他攒足资金的中转站。

高更《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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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中的查尔斯,

“像一个终生跋涉的朝圣者,永远思慕着一块圣地”。

高更也在不停寻找自己的伊甸园,他说:

“只要我的生活中有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满布的海滩的。”

和梵高决裂后,高更登上了一艘开往南太平洋的轮船。

经过63天的航行,他在塔希提岛的首府上了岸。

但这个被殖民者管辖的城市,太过于欧化,法国人带来了西方的文化、等级、服装、食物和疾病,和他想象中的伊甸园完全不一样,

有一次,他还因为在海里裸泳,被罚了款。

带着失望,高更离开了塔希提首府,继续寻找“蛮荒肉体的奢华”。

高更《塔希提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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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塔希提岛的南部,高更发现了一个还未被完全开发的土著村落。

这里的土著居民常年赤身裸体,男人和女人无差别地劳动,一切都纯净又坦荡——

这是他想要寻找的地方。

他很快就和土著居民生活在一起,学习当地语言,和他们一样赤身裸体,还娶了当地一个名叫蒂蝴拉的女孩。

蒂蝴拉的出现,为高更的画作注入了新的活力与灵感。

他画手捧芒果的女人、画坐在海边的女子、画劳作中的田园、抡起斧头的男子、画跳舞的女孩……

在《蒋勋破解高更之美》一书中,蒋勋如此写道:

再一次凝视高更画中的荒野、原始的丛林、海洋、果实累累的大树、树下赤裸的男子或女子,他们在文明之前,还没有历史,因此只有生活,没有论述。

他的画作色调也变得热烈,喜欢并用红色与橘红色、蓝色与绿色、紫色与暗褐色……

高更把原始的状态理想化,认为土著居民是受本能引导、接近自然的人,是真正创作的源泉;

而蒂蝴拉是他眼中永恒的“夏娃”。

高更《头悬光环的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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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说不同的是,高更并没有斩断与世俗世界的联系。

查尔斯可以让妻子在死后将画作烧为灰烬,高更却始终被金钱的匮乏折磨,不得不把画作源源不断地运回巴黎,让妻子卖掉,再给自己寄来生活费用。

在塔希提岛生活了两年后,迫于生计,他再次回到了法国。

但回到大都市后,他又挂念着塔希提。

他把画室装成塔希提风格,成天穿着塔希提土著的服装晃悠。

他那孤独又高傲的灵魂中,怀着种种奇思遐想——

终于,再次向点燃起自己丰富想象的荒岛出发了。

高更《万福玛利亚》

7

第二次来到塔希提,高更的身份是记者。

他对殖民当局统治原住民的做法十分不满,鼓动大家反抗。

为了维护原住民的利益,他自费办了一份讽刺小报,与殖民统治者唇枪舌战,在当地掀起一阵波澜,报纸上还印有他最出色的木版画。

然而,小说终究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

小说中的查尔斯仿佛生活在世外桃源,即使得了麻风病、双目失明,他都置之度外。

现实中的高更,却不得不屡次向贫困和病痛妥协:

报纸办不下去了,他又断断续续地打零工,赚取几个法郎,以补贴家用。

对高更而言,月亮诚可贵,六便士依然不可缺少。

高更《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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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最杰出的画作,是被妻子烧掉的壁画;

高更在塔希提的创作巅峰,是那幅4米多长的巨画——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要到哪里去?》。

那是得知爱女去世的消息后,

他在巨大的悲痛中创作的一幅惊世作品。

有人说,这幅画是高更大部分思想,以及对塔希提生活印象的综合,是他献给自己的墓志铭。

高更自己也说:

“其意义远远超过所有以前的作品……我再也画不出更好的、有同样价值的画来了。在我临终前,我已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这幅画中。”

画作完成后,高更就吞下大量砒霜,以求结束生命,又被人救活。

此后,高更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他依然向往着新的乐土。

1901年,高更离开塔希提,去到更为原始的马克萨斯群岛。

他在那里构建了自己的伊甸园:

“大大的画室,角落安放一张床,所有用品抬手便够得着,树荫中的吊床用来午睡,凉爽的微风透过椰树从海上吹来。”

两年后,高更在这片他热爱和眷恋的地方,画上了生命的句号。

高更《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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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月亮与六便士》塑造的是一个理想:

每个人都想奋不顾身地去追寻天上那轮永远免费的月亮,想要寻找一个“塔希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但高更的故事,在让人憧憬诗与远方的同时,也将我们拉回现实:

月亮很美,但只有六便士能填饱肚子。

王尔德说:“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

但生活中,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以此谋生。

大部分的工作都不是自己的梦想。

大部分人都将遥远的月亮,让位于眼前的苟且。

但,是不是为了生活,我们就非得放弃诗和远方?

不是的。

好好赚取你的“六便士”,闲暇之余可以追逐自己的“月亮”,在梦想和现实之间找到平衡,才是一个人最大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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