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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全国的下岗潮,为何发生于90年代?

2024-02-29

1998年,刘欢唱了一首《从头再来》:“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有人问:“只不过?你从头再来一个我看看!”

1999年,黄宏演了个小品《打气儿》:“厂长特别器重我,说单位减员要并厂,当时我就表了态,我不下岗谁下岗!”

有人问:“谁是主动要求下岗的?谁把下岗当光荣了?!”

下岗,是90年代的一件大事。

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2006年,吉林大学一个团队走访了200多位东北下岗职工,他们是这样说的:

“我们现在要求不高,能买米能买油,粗茶淡饭饿不死,就行了。”


“能实实在在给点钱就啥也不说了。”

“我们这儿好多是夫妻俩都下岗,孩子都像你们这么大都上学呢。我,晚上出去捡破烂去。白天出去捡怕人笑话,晚上出去……欠水费,卡我电。一天能卖五块钱的,够吃?够喝?还是够学费?”


“现在招工,一个月400到500块钱,真都不如低保,采暖啥的还能给你免了。农民工干这活行,他不用考虑采暖费,水电费,子女教育费……现在老板太黑,人有的是,400一个月你干不干?你不干,农民工干。就这价,农民工干也不容易。”

“现在吧,有门道不下岗,一个月好几千,咱这样一分钱没有,你有本事,有技术没有用,老子英雄儿好汉,你爸厉害,你啥也不用干。“

1997年10月,江西省社科院社会学所曾对南昌市下岗职工进行调查。500人中,45.7%月收入低于120元,大部分属于低收入人群。

1999年,一份对多地下岗职工的调查显示:

“(下岗工人)80% 一90% 是进人社会职业声望较低的传统零售、服务业,以及过去是以农民工为主体的苦脏累岗位或临时就业岗位。”

经过下岗潮的冲击,下岗职工对小孩的教育问题更加重视,他们不想子女重蹈覆辙,整天累死累活,非但挣不到什么钱,还受人白眼。

本世纪初期,高考人数连年增长,2008年超过1000万,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背后寄托了多少家庭的殷切希望。

虽然高校扩招了,可中国的教育资源毕竟有限,何况省份之间还不公平,不是人人都可以考上的,要想有竞争力,还得买教辅、到老师家补课,这又是一笔开支,就算考到了,也不一定交得起学费。

199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院冯兰瑞认为:如果再加上城镇新增长劳动力、农民工等,失业率可能达到21.4%,一个惊人的数字。

下岗潮,是许多职工做梦都想不到的。

计划经济时代,能够成为国企职工,端铁饭碗,是数亿农民梦寐以求的事情。一个人在国企上班,好比进了保险箱。

生病了,去职工医院就诊;子女长大了,去子弟学校读书;冬天天气冷,有职工澡堂;无聊了,厂里有电影院。干了几十年,身子骨不行了,退休后,子女可以继承父辈的职位,哪天驾鹤西去,单位还得派几个人,帮着料理后事。

工资不高,但福利很高,内部等级森严,排资论辈的现象比较普遍。因为吃大锅饭,平均主义盛行,加之没有失业的危机,效率不高,人浮于事。

但要说工人阶级本性懒惰,那就有失偏颇了。本来按照约定,国家终身雇佣工人,中途不能辞退,可为什么还会发生下岗潮呢?因为当时国有企业普遍效益不好。

国企效益不佳

重复建设导致产能过剩

市场需求就这么多,但为了政绩,为了升官,许多地方领导盲目批项目,扩大产能,致使供给严重大于需求。

1996年,全国彩电生产能力3000万台,每年销售量不超过2000万台,电冰箱、汽车的生产能力也闲置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

潞安矿务局用世界银行贷款,建了常村煤矿,花了几十亿,1995年剪彩,到1996年底都没有开动过。产能过剩,加剧市场竞争,使许多国有企业生产闲置,员工无活可干。卖不出产品,自然就挣不到钱,企业的效益便大大降低了。

技术设备落后

建国初的、民国的,甚至晚清的设备依然在使用,改革开放前,国有企业大部分利润上交国家,没有资金更新设备。

后来效益不好,负债沉重,工资都难发,设备就更难顾及了。因此,资源消耗高,产品质量差等问题便应运而生。

90年代,中国机床行业的技术水平,只相当于国外70年代的,数控机床比例很低,不到10%。上海国有企业集中,曾是出口的主力,产品质量最好,可在90年代初也因为技术设备的落后,逐步处于劣势。

历史包袱沉重

到90年代末,许多国有企业已经有三四十年的的历史了,时间一长,退休职工就多,他们的养老费用当然得单位出,人家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总不能嫌别人老,就弃之不顾吧。

还有之前提到的,企业办社会,要花钱供养非经营人员,还有医院、学校、电影院等机构,这又是一笔沉重的开销。

据当时的调查表明,国企非经营费用支出占管理费用支出的40%。高福利,背后是高支出,在工厂效益不佳的时候,无形中成为了负担。福利和工资一样,一般只能加,不能减,你要是提出减少福利,使员工利益受损,容易引发不满,成为众矢之的。

私企、外企、进口商品的冲击

相比于国有企业,私企、外企出现在中国的时间并不长,他们没有这么多退休员工,不用经营医院、学校,而且用工成本较低,可以雇佣较多廉价劳动力,甚至开“血汗工厂”。辞退员工也相对容易,干得好就上,干不好走人,非常现实。

国有企业在工业产值中的比重大幅下降了,这些企业的壮大自然会威胁到部分国企的市场份额。还有就是国外商品的涌入,1992年,因为大搞基本建设,钢铁价格猛涨2-3倍,国内的钢企个个赚的盆满钵满,可惜美好的事情总是短暂的,国外钢企见有利可图,纷纷涌入,供过于求,价格又猛降,不用说,紧随而至的就是亏损。

冗员过多


冗员多,意味企业要付出更多的人工成本,削弱了竞争力。但在国企,只要人家遵纪守法,你就得终身雇佣,裁员是极其困难的,毕竟得罪人的事情。

种种原因,致使国企连年亏损,债台高筑。

1990年亏损348.76亿元,1995年亏损540.61亿元,实际资产负债率高达85.15%。原本国有企业由财政拨款,1983年改为从银行贷款,由于经营不善,贷款不断攀升,还本付息能力差,贷出去的钱银行难以收回。

一些领导适应了拨款的日子,根本就没有还钱的打算。可银行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七八成都是老百姓的存款,储户来提款,你得有钱给人家。今天这家企业还不回来,明天另一家企业又还不回来,不良债权的数量如此庞大,极易导致金融危机,若是真发生了,老百姓的毕生积蓄又找谁讨要呢?

下岗,我的人生变了

国企职工曾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现在遇到困难了,就将其解雇,于情不合,过于残酷,企业效益不好,责任并不全在职工。

下岗以后,失去生活来源,靠什么活下去?如果在上海、苏南地区,可能还好点,要是在东北,或者内地的落后地区呢?能够给下岗职工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吗?

十几年前,两千万知识青年返城,他们集会、抗议,高呼要工作、要吃饭,场面令人动容,如今几千万职工下岗,上有老下有小,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失去工作,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还有,企业平时并没有给员工发放足额工资,现在要辞退,就得给予补偿,3000多万人为国家效力多年,1998年城镇居民平均每人年消费性支出4331.61元,假设每人补偿2万,不算多,算出来总和就是6000多亿元。然而,1996年国家财政收入不过7407.99亿元。

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牺牲一代人”。

根据“抓大放小”的原则,通过拍卖、承包等方式,将国有中小型企业转为民间经营,国有经济控制国民经济命脉,其主导作用主要体现在控制力,而不是比重。于是一家家企业集团成立,一家家不景气的工厂改制、破产。

改制后,职工买断工龄,领取部分资金,相当于遣散费,黯然离开工作多年的单位,“以厂为家”,成为一个职工家庭永远的回忆。

在这个过程中,有两个现象令下岗者深恶痛绝,一个是贪污问题,比如本来要给每位员工补偿4000元,领导一看,有利可图,便对员工说:上面只给了2000元。中间2000元进他们的腰包了,下岗人数越多,赚得越多。

还有就是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干了这么多年,蓦然回首,自己下岗了,工厂却被贱卖,成为厂长个人的。1998年6月5日,《中国经济时报》报道:“河南沁阳企业:差的送、好的卖。”

青年下乡,中年下岗,一个人无法选择出身,也无法选择所处的时代。

在历史的洪流面前,大多数人就像一粒沙子,被风浪裹挟着,漂来漂去,想要挣脱,又无可奈何。

多年后,某个黄昏时分,翻出那本发黄的下岗证,看看镜中衰老的容颜;回首曾经的曾经,逝去的年华,没了当初的焦躁,多了份风浪后的沉着。

2011年,一部电影登上荧屏,叫《钢的琴》,讲述的就是下岗职工的故事。男主陈桂林,本是位钢铁工人,下岗后迫于生计,组建了一支婚丧乐队,奔波于各大红白喜事现场。

在陈桂林原先工作的厂区里,有两根烟囱,非常高大、壮观,是厂里的标志性建筑,“以厂为家”的年代,职工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它们,久而久之,逐渐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可如今,工厂不行了,烟囱也要被清除。爆破当天,原来的职工们聚在一起,久久凝视,恋恋不舍。烟囱的消失,意味着时代的终结。对此,厂里的老工程师说:

“在有的人的眼里,它是成长的记忆,在有的人眼里,它是回家的坐标,在有的人眼里,它就是两根烟囱。可是在我的眼里,它就像一个被我遗忘许久的老朋友。


当有一天听说它要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是该竭力地挽留,还是该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突然有种莫名的忧伤。似乎觉得有话要说,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时光荏苒,社会变革,如今为了时代的进程要求他们离开,我们总要试着做点什么。如果我们成功,他将会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如果我们失败,他将会成为一段美好的记忆。”

本文授权转自:时拾史事(ID:historytal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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