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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新概念“富二代”英雄的“炼”成

2024-04-29

 

周江疆,被认为重新定义了“高富帅”的江苏民企富豪之子,7月2日赴死救出火场10人,成为“高在人品、富在心灵、帅在行为”的新概念“富二代”。

10多天过去了,还是有很多人一直在追问:

——当时,女友死死拽住苦苦哀求,他为什么一定坚持要重返火海?

——他的父亲,在太平间抱着儿子痛哭半小时,却为何“我至今不认为儿子是英雄”?

这位众人口中的“富二代”抑或颠覆“富二代”者,究竟是怎样一个真实的个体……

可以很安静地摆在一个角落里的大男孩

在邻居,小学、中学、大学同学,与公司员工对周江疆的形容中,记者最常听到的词,是“低调、朴素”。

周江疆的小学同学,一个村长大的玩伴黄海燕,用一句话概括他:就是属于那种“可以很安静地摆在一个角落里的大男孩”,“好高,好瘦,所以一直坐在班里最后一排”,寒暑假在村里也少出来玩,甚至让许多同学觉得有些孤僻,但处久了,会发现“他似乎是有意与人保持一些距离,但当有人需要帮助,他会毫不犹豫,给人一种安全感”。

黄海燕想起周江疆还是会笑,“小时候一次我鼻子出血,老师正好在旁边说,需要冷的东西止血,看到周江疆正在吃冰棒,就问他同意不同意。他一句话没说,闷声就把冰棒贴我额头上了。”

黄海燕一直感叹,想不到这样的周江疆,会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来”。

1.86米的身高,白净、魁梧,家里公司的产值数亿元,今年28岁的他已是公司副总经理、分公司总经理。按父亲杨国兴的话说,儿子“人见人爱”,不仅姑娘追,大家都喜欢。出事前三天,他刚刚买了部150万元的保时捷跑车,海门市中心600多平方米的别墅也将在8月交房,成为这位已订婚小伙子的婚房。

当然,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周江疆也爱上网,常熬夜在网上一集集看《海贼王》,也喜欢和朋友一起吃烤肉串喝啤酒,吃大排档的小龙虾。

不过,虽像大多数男生一样喜欢收集电子产品、玩航模,但对流行的苹果手机和平板电脑,他只买给过姐姐姐夫。

听周江疆的姐夫说,他最喜欢吃的,也就是咸瓜毛豆和蛋炒饭。

从小学到大学,班里的许多人都认为:这孩子家境一般,因为他衣着始终朴素,从没什么名牌。

“因为同村,我知道他父亲曾捐给我们小学那么多钱,连校名都有他父亲的名字,是大老板。可班上很多人到毕业也不知道,他从不讲,也没有显出过任何特殊。”黄海燕说。

在公司,身为副总经理、又是董事长的儿子,他也没什么架子,和员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12元标准的工作餐。偶尔开个小灶,也不过是吃蛋炒饭。

在朋友们的讲述中,喜欢旅游,似乎是他最大的奢侈。不过他一直没出国旅行过,最远也就是海南。

生活砥砺性格,这或许是他做出最终选择的原因之一

只有在人们叙述的不经意间,带过的一些细节,让人多少感觉到周江疆成为“周江疆”的原因。

比如,小学时,他与姐姐,常年住校。

79岁的老校长姜学球,带着记者向小学的教学楼后走去,边走边比划着,“就这里的第一间,当时是一排平房,教室改造的,江疆和姐姐、妈妈常住在这。妈妈忙的时候,江疆常到我家吃饭。这孩子有什么就吃什么,很乖……”

而在小学二三年级时,父母的离异,更不知对年幼尚小的周江疆,内心造成过怎样的冲击。

虽然监护人被判为父亲,但一直在外奔波打拼的父亲,并没有多少精力日日照顾。所以直到高中毕业,他都与母亲住在一起,只有寒暑假父亲才将他带在身边。

在这段日子,去别人家吃饭、暂时寄养,这些可能绝大多数孩子未曾有过的经历,周江疆都经历过。

所以,在周江疆的朴素、内向之外,黄海燕们都感觉得到周江疆的独立、要强:“他虽然成绩只能说是中游,但很有自己的想法。”

很多年后,在公司,员工们眼里的他也是“擅长动脑筋、不擅长讲话”的人。他有过自己的创业打算,但父亲反对就放弃了。他管理工地后,想引入一项安全类的标准流程,在设想了各种可能后,鼓励一位员工向父亲提出。父亲听了没几句就明白,这肯定是江疆的计划。一问果然。

周江疆的一位同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说,江疆在海门的“富二代”里,是出了名的另类“勤奋男”,“我们玩网游,他学企业管理;我们泡吧追女孩,他整天加班熬夜。我们一起谈哪里好玩,哪里有美食,他向来都是沉默者”。

而在放弃了自己的创业梦想,决心继承父业后,周江疆还保留着自己的一个心愿:当兵。

2011年,他顺利地在山东加入预备役,原本7月5日,就是大火三天之后,就将被授予预备役上尉军衔。愿望,眼看就要实现。

可能也正因这样的性格,内向、善良、自信、要强,“认准的事一定做下去”,不值得的可以非常不在意,比如吃、穿,值得的、在意的就一定非做不可,比如自己的心愿、想法,所以——

周江疆在第一个发现火灾,使劲捶打每一扇门,在走廊中嘶吼着叫人冲下去之后,发现还有2人困在楼上,就又用衬衣蒙起头,不顾女友的死死劝阻,第二次冲了进去。

消防队员最终发现他,是在3楼的楼梯口。他已成功找到了所有员工,只差不到5米,就可能冲出去了。

这个他自己的选择,再来一次还会这样吗?

严父杨国兴,一把将电子琴砸在小江疆头上

“刚看到新闻,说英雄的父亲叫杨国兴,我马上联想到是否是我上世纪80年代上的那个小学,当时捐助30多万建起教学楼的那个杨国兴。那时候的30多万是个天文数字啊。现在媒体证实确是此人,我一点也不吃惊了。家庭教育确实非常重要,杨国兴的言传身教让他的儿子成为了一个具有优秀品格的人。英雄,走好……”周江疆牺牲后,有人在论坛中说。

杨国兴一声苦笑:“我至今不认为儿子是英雄。他救人是职责所在,所谓英雄这个称号,那是别人抬举他。”

7月11日这一天,58岁的杨国兴,眼里带着血丝,紧抿嘴唇,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会议桌旁,看着几十家媒体采访儿子亲朋好友的场面,一言不发。

或许是已被媒体狂轰滥炸过,这时他已说不出更多,只是看着,有问方答,但与记者说着说着,又会激动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悲剧常人实在难以承受。就在几分钟前,原计划赶来的周江疆姐姐接到电话,老母悲伤过度,身体情况不好。

电话中,一直与周江疆感情最好的姐姐周扬,声音低沉地婉拒了采访,“真的说不出来”,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周江疆家唯一还在面对媒体的家人,就只剩下杨国兴一人。

但也正是他,是赋予周江疆一生,最重要而绕不过去的人。他相信,自己现在一次次在回忆中煎熬,是因为“这是对江疆最大的肯定,对家人最大的安慰”。

一点点打开自己的话匣,杨国兴并不避讳,自己从小失去双亲、靠乡亲接济的经历。即使入赘周家后,他仍一贫如洗,直到改革开放后远赴克拉玛依搞建设,才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对儿子,杨国兴坦言自己是严父,“这么多年,我从没夸过他,最多就两句话,江疆长大了,江疆变聪明了。”

更多的,是严格。

杨国兴曾给周江疆买过一架挺贵的电子琴,谁知回家听人说江疆玩电子琴不肯写作业,他气得一把将电子琴,砸在小江疆的头上。

琴,碎成两半。

一旦与村里小朋友发生不愉快,等待周江疆的,都会是父亲的一顿痛骂。

他甚至特别“警告”儿子要低调:“记住,如果你被绑架,向家里要100万,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等到周江疆懂事了,杨国兴每每闲下来,就给儿子讲自己童年的苦难、创业的艰难。听到动情处,小江疆常会号啕大哭。

儿子进入公司后,有人问现在周江疆能掌控调配的资源有多少,杨国兴想都不想:“现在还得听我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对儿子的兴趣爱好、喜欢的饭菜,杨国兴坦言都不了解,“这孩子,平时也就喜欢上网,我还批评过他。但其实那一晚,要不是他还在上网,也不可能第一个发现火情,然后去救人。”杨国兴沉默了。

杨国兴坚持做慈善,不断筑桥修路、捐建学校,每次都要把周江疆和姐姐带到现场。今年杨国兴准备在海门出资上百万建起第一个教育基金,周江疆不以为然,“这点钱能做什么?我要做就比你做得更大,要成李嘉诚那样的人。”杨国兴听了就泼冷水:“你能先做成我这样,就不错了。”

杨国兴对教育,异乎寻常地关注。曾任江滨中心小学校长的诸葛智说:“对有文化的人,他总是很钦佩,也曾流露自己未受很好教育的遗憾。”

周江疆工作后,杨国兴对即将继承自己事业的儿子投入了更多精力。儿子上大学时,要休学,来工地学习。他同意了,一次为儿子请了3位带教师傅,并开始将经营、责任理念灌输给儿子,“我常对他说,要成为一个领导者,首先要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直到看到儿子躺在太平间的那一刻,杨国兴终于觉得这个一直有自己想法的儿子,在责任、教育、善良上,理解比他更深。

“我不在,他就是负责人。出了意外,他不冲上去,谁去?”

“他肩负着男人的责任,职务的责任。要是自己跑出来,员工或许就会遇难。赔钱其次,但作为负责人,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他选择了挑起责任,我真为他感到骄傲。”

这么多年,作为父亲,一贯严厉,一贯在外打拼,无暇顾及儿子,难道真没有过补偿心理,对儿子好一些?

“有啊。”杨国兴转过头,哑着嗓子,“那辆车,是他订婚时,我买给他的。市中心800多万元的别墅,我一次付清,给他结婚。过几年,我把公司都会交给他啊……”

“……我一直想补偿他……可是。”

话说不下去了。

后悔?“我不后悔,如果没有我这么多年的教育,江疆这次不会救出这么多人。”临走,杨国兴站在自己的车前,高昂着头。

对女友说的最后一句话,有着两个版本

周江疆,被认为颠覆了人们对“富二代”的观感和印象,被认为是这一几乎被等同于炫富、毫无责任的群体之中一朵“奇葩”。

从财富、身份看,他确是一位典型的“富二代”。

可从经历看,他算典型吗?

也没人能确知,第二次冲进火场那一刻,周江疆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10多天过去了,公司获救员工想起当晚,还会心惊肉跳,说生死关头的思维——“头脑真的会一片空白”。

至今人们回忆周江疆对女友说的最后一句话,依然有着两个版本:

——“没关系,一会儿就出来”;

——“我一定要去,爸爸不在公司,我要为员工负责”。

但那么多的行为,那么多的举动,那么多现场人们刻骨铭心的记忆碎片,可以拼凑齐一份真实:

7月2日凌晨,1点。位于山东烟台开发区奇章社区的那栋黄色3层小楼,火因空调短路而起,从3楼西侧中部活动室开始蔓延。人们的记忆中,只剩下那个在浓雾中一间间使劲擂门的高大身影,“像狼一样”声嘶力竭喊着员工名字的周江疆。

他的宿舍原本离楼梯最近,只有5米,十几秒就能第一个冲下楼去。但周江疆选择向走廊的深处走去,一间间地敲,一个个地喊。

睡梦中惊醒的员工一个个冲出去。到了楼下,发现还有2人被困,周江疆决意再回火场。

但此时,火势已无法控制,玻璃在高温下不断爆裂,黑色浓烟冲天。稍顷,人们看到剩下两人之一的食堂负责人仇彩萍,躲到了阳台上。随后赶到的消防队员,用云梯救下了仇彩萍。

另一位最后逃生的陈玉彬,只记得“咚咚咚”的敲门声与周江疆的呼喊,他一路穿过浓烟逃出来,却没见周江疆的身影。

楼下获救的员工们,抱着淋湿的枕头,几次想冲回去。

但都被大火拦住了。消防队员最终在走廊和周江疆的屋里找了一圈,在楼梯口发现了他。

抬出来时,浑身上下,都已是灰蒙蒙的。面目模糊。

1点30分,医生最终宣布抢救无效。

得知消息的杨国兴连夜赶到烟台,一路还心存侥幸,最终只能在太平间抱着早已冰冷的儿子,痛苦中最后一次“斥责”:“你干吗要当这个英雄?”

然而周江疆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出人意料地完成了自己28年的一生中,“最大的一件事”。

出殡这一天,灵车载着周江疆,沿着精心计划的线路,绕着海门城慢慢走着。一路上,他可以再看一眼就读的学校,远眺母亲的家,重温与姐姐一起戏耍的公园,甚至遇到儿时的玩伴,多年的邻居。

近万名市民冒着雨,挤在殡仪馆或站在马路边,送这个小伙子最后一程。

而如今,周江疆已静静地长眠在海门烈士陵园旁一处墓地。 记者 梁建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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