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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男女,掌握自己命运的才是人生赢家

2024-06-22

约恩·福瑟

编者按

10月5日,瑞典文学院宣布,2023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由挪威作家约恩·福瑟获得,“他用极具创新意识的戏剧和散文让无法言说之事物发声”。这位集作家、诗人、翻译家与剧作家等于一身的挪威大师级人物,是挪威史上相隔95年之久的第四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作为约恩·福瑟的代表作,《有人将至》中的“不确定性”捕捉到了时代的情绪,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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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挪威最好的季节。倒不是说挪威的春天不美好,只是人们看着枝头刚刚萌出的新芽时会错觉:再见到纷飞的大雪仿佛要等到很久以后。谁承想,还没有晒够夏天的太阳,秋天已如天边的晚霞。就要被皑皑白雪改写的风景总是让人格外留恋,有一年的10月长假,我沿波罗的海游览几个北欧国家路过挪威时,看见街头巷尾到处人头攒动,大感意外,就问移居挪威的朋友:“不是说挪威人口稀少得出门问个路都找不到一个人吗?”她答,就要入冬了,挪威人还不得紧紧抓住秋天的尾巴!

当评委会致电挪威剧作家约恩·福瑟,告知他荣膺了2023年诺贝尔文学奖时,据说,他正在开车。他也像大多数挪威人那样想在雪季来临之际再看一眼色彩斑斓的挪威吗?未必。这个在很久以前就亲身体验过何为绝处逢生的挪威人,就算大雪封门时心里也一定笃定,春天已在不远处匍匐着。

不情不愿创作的剧本,让我们认识了他

以小说登上文坛的约恩·福瑟,发表第一篇作品《他》时还不到而立之年。二十多岁便有处女作问世,作为作家的第一步,约恩·福瑟迈得不算太晚。然而,诗和小说没带给他衣食无忧的生活。1992年,约恩·福瑟收到写一部戏的邀约。“有人问我想不想写戏,那时候我是自由作者,收入不高,非常需要钱,就接受了。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写戏剧。”他在接受记者、纪录片导演、专栏作家崔莹的采访时,如此回答。约恩·福瑟一定没有想到,正是他从未想过要写的戏剧,让不少中国读者知道,在易卜生之后,又一位剧作家在挪威横空出世。

早在2014年10月,上海译文出版社就出版了约恩·福瑟的戏剧集。这本书名为《有人将至》的约恩·福瑟作品集,共收入了他的5部剧作,分别为《名字》《有人将至》《吉他男》《一个夏日》和《死亡变奏曲》。

当约恩·福瑟在此地还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时,《有人将至》的译者邹鲁路怎么会想到将其剧作译成中文呢?因为她的同事、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剧作家曹路生通读过英文版的《有人将至》后认定,这部不具备戏剧核心元素冲突的剧本,因其特别的表达方式和特别诗意的语言,而不同凡响。曹路生的慧眼,得到了也是上海戏剧学院的教授、导演何雁的呼应。等到邹鲁路将《有人将至》译成中文后,何雁马不停蹄地将这部戏搬上了上海的舞台。一幅设计得颇具匠心的演出海报,留下了约恩·福瑟代表作以及他本人在上海的足迹:2010年10月26日至11月4日,话剧《有人将至》在上海戏剧学院新空气剧场上演。

只有三个人物的剧情,静水流深

那么,全剧只出现了三个人物的《有人将至》究竟讲述了一个什么故事,竟让三位见多识广的戏剧学院老师激动得非要将其介绍给中国观众和读者?

懒得为剧中人起名字的约恩·福瑟,替《有人将至》设计的三个人物分别是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一个年约三十的女人和一位相貌平常的年约三十岁的男人。场景是一栋面朝大海的老旧得摇摇欲坠的房子。

房子是祖上传给三十岁男人的家族财产。几年前这栋房子的最后居住者、三十岁男人的祖母去世后,他就一直想着要卖掉它。无奈房子地处偏僻又老旧不堪,一直无人接盘。无望中买主突然出现了,且给出了一个好价钱,三十岁男人非常开心。

买房子的,就是戏里的另外两个人物,年约五十岁的男人和年约三十岁的女人。约恩·福瑟没有明确交代他俩的关系,“不久我们就可以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了”,这是女人在剧中说的第一句话,开宗明义:他们彼此相爱着。也可以在城里买一间自己的房子嘛,比如,约恩·福瑟眼下居住的挪威西海岸文化名城卑尔根,而不是相近于他童年和少年时期生活的哈当厄尔峡湾边广袤荒凉、群山起伏的乡村。剧作家为什么要让他们买一栋远离人群、面向大海的房子?因为,年约五十岁的男人几次三番地表白,想要一栋“属于我们的房子,没人会来的房子”,然后,“我们在这房子里,单独在一起”。只是,曾经像他一样向往这样一栋房子的女人,在愿望达成后却忧心忡忡起来:“(更紧张地)想想看当天黑的时候,想想看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当风乍起,穿透墙壁,当你听到大海的咆哮,惊涛拍岸海水变色。想想看房子里该会有多么冷,当风乍起穿透墙壁想想看这里是多么地远离人世,该会多么黑暗,多么安静,想想风乍起惊涛拍岸,想想看秋天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在黑暗中,在暴雨和黑暗中,海水变色,只有你和我在这房子里,如此远离人世……”约恩·福瑟让女人用诗一样的语言说了一堆车轱辘话,就是要让观众或读者觉察到,就要跟年约五十岁的男人住进这样一栋房子里时,女人犹豫了。紧随女人的大段倾诉,男人斩钉截铁的那句话,则清晰地告诉了我们,为了愿望成真,他俩曾经付出过什么。男人说:“是的,如此远离人世,现在我们终于单独在一起了。”

坚定地要与她单独在一起的男人,相信属于他们的房子从此无人将至;而一遍遍地以“有人将至”来与男人周旋的女人,诉说的究竟是事实还是心声?当然是事实,原房主、年约三十岁男人在第二幕时登场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剧作家之一契诃夫说过一句名言:“如果在第一幕里出现了一把枪,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在一个排他性的爱情故事里,约恩·福瑟安排了一个第三者,这“枪”会在第三幕里闹出什么样的动静?

其实,原房主在第二幕出现以后,男人就开始猜忌起女人来,等到两人之间的情感危机暂时过去以后,“有人将至”变成了男人的口头禅,但已不是女人原来的含义。等到原房主在第五幕里再度登场以后,男人已经将原房主的出现从不期而至推断成了女人的主动邀请。由此可见,《有人将至》只是没有传统意义的戏剧冲突,“有人将至”一词不断变换着内涵频繁出现在年约五十岁男人和年约三十岁女人的嘴里,是约恩·福瑟式的不动声色的戏剧冲突。只要稍加揣摩,看戏的人和读剧本的人都能体会到,“有人将至”的每一次出现,都将这部看上去平静如水的戏“晃动”得水花四溅,从而使得《有人将至》有着静水流深的美感。

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就会有人将至

评委会将2023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约恩·福瑟的理由是,“创新的戏剧和散文,为不可言说的事情发声”。以此评价来对照《有人将至》这部约恩·福瑟的戏剧成名作,他在为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发声呢?七幕,好像体量不小,但在总共450多页的《有人将至:约恩·福瑟戏剧集》中《有人将至》只占了80页,是五部剧作中只比《吉他男》略长的一部,可想要三言两语道尽它的主题,还真叫人为难,只能择其一来表述:约恩·福瑟在替身陷情感困境中的女性发声——年约三十岁的女人的确是心甘情愿跟随年约五十岁的男人来到海边打算在一栋破败的房子里一起生活的,然而,身临其境后女人发现,排他性的感情令她恐惧,她念叨的“有人将至”,与其说是实指原房主、年约三十岁男人的意外出现,不如说是女人情不自禁地内心诉求。原房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相约要单独厮守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反复撕扯后,在剧终时“她自房子的左手转角走出来,温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然而,女人的委曲求全已经被约恩·福瑟渲染得足以让我们怀疑,发誓要单独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能否厮守终身?在约恩·福瑟的笔下,哪怕情到深处,从模糊到清晰,女人意识到被男女情感主宰的人生一定会留下遗憾。虽然剧终时女人选择了求同存异,但剧作家已经为自己心爱的人物留出了足够的觉醒空间。约恩·福瑟坚信,无论男女,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才是人生赢家,而剧作家的使命就是用作品提醒芸芸众生,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就会有人将至——说什么懒得为剧中人起名字,约恩·福瑟觉得以男人和女人命名《有人将至》的剧中人,能让观众和读者更能意会到,人人都在演出《有人将至》。

看来,漫长的冬季以及寂寞的峡湾生活,终究还是替约恩·福瑟的性格涂抹上了悲情的底色。如若喜欢满溢在《有人将至》里那种“冉冉秋光留不住”的情调,我们不妨把《有人将至:约恩·福瑟戏剧选》和《秋之梦:约恩·福瑟戏剧选2》中的每一部戏一一读完。酷爱音乐的约恩·福瑟说他最喜欢的作曲家是巴赫,而他创作的每一部戏剧,都有着像巴赫音乐作品那样的结构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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