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月亮与六便士》：浅析爱塔为什么成为斯特里克兰最后的女人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浅析爱塔为什么成为斯特里克兰最后的女人

2020-05-08 00:01

文｜希凝

"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干这事。这是人性的弱点，我是个男人，有时候我需要女人。当我的欲望满足了，我就会去忙别的事情。我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欲望，我讨厌它，它禁锢我的精神。"——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前言

《月亮与六便士》是英国小说家毛姆的三大代表作之一。小说讲述了家庭美满、事业成功的银行家斯特里克兰德，为了追寻内心隐秘的绘画梦想，突然抛妻弃子远走他乡的故事。面对在异国他乡的穷困潦倒、贫病交加，他泰然处之，只活在精神世界里。在吃尽苦头后，他栖身于有着"人间天堂"之称的塔希提岛屿，与一位当地土著姑娘结为夫妻，最后虽疾病缠身，但最终完成了他的绘画梦想。

小说采用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夹叙夹议，以主人公"我"的视角，将斯特里克兰德转行画画后的坎坷生涯娓娓道来。主人公"我"作为事件的目击者，同小说人物直接发生联系，推动着情节的发展。而纵观小说，作者毛姆不仅探讨了理想与现实、艺术与生活，也探索了人类的感情。

毛姆对人类感情的分析，既不是以往的道德审判，也不是现代派的非理性表达，而是一种富有启示性的分析手段。本文就从探索人类的感情这个角度出发，分析斯特里克兰德在经历了两段失望的感情后，土著女孩爱塔为什么会成为他愿意最后与之相守的女人。

编辑

前两段倍感束缚的感情让斯特里克兰德只想逃离，"她凭借无限的耐心准备将我网住、束缚住！"

01 抛妻弃子只为逃离对家人感情的牵绊，去忠于内心的绘画梦想

绘画的种子从一开始就深深地埋在了斯特里克兰德的心底，但因为有了对家人的感情的牵绊，让他无法施展绘画的热情，所以在做足准备后（上了一年的绘画夜校），他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家人、放弃了一切，开始追寻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当斯特里克兰德太太托主人公"我"劝他迷途知返，她表示毫不追究时，他怒回道："女人的头脑就是简单！爱，她们就知道爱……你以为我这么傻，还要再做一遍我已经为一个女人做过的那些事？"

他态度坚定，绝不改变心意。他说他必须得画画，就像一个掉进了水里的人，不管游得怎么样，反正他得游出来，不然就淹死了。

为了全身心投入画画，他才来到了巴黎，"在伦敦我无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或许在这里我可以。"

斯特里克兰德太太是位睿智冷静的女人，当得知丈夫是因为绘画才抛下她们一家，而不是因为爱上别的女人时，她深知这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她把丈夫定义为"冷酷无情与自私"的人，内心虽充满恨意，却也不得不放下一切开始规划自己的生活。

02 霸占朋友妻子只为得到灵魂的抚慰，却还是逃不脱女人的束缚，再次远离

然而在斯特里克兰德追寻绘画梦想的路上，一切都那么的不尽如人意，他贫困潦倒，差点病死。

主人公"我"在五年后再次见到了斯特里克兰德，他住在一间破烂的屋子里，穿着破烂的衣服，只顾画画。但他不卖自己的画，当屈指可数的积蓄用完之后，他会去打点零工，过得极其清苦。没食物的时候，他不吃也行，"他一度六个月每天只靠一块面包和一杯牛奶活着"。

他可以无视饥饿与贫困，过一种纯粹的精神上的生活，但疾病却光顾了他。如果没有那位仰慕他的画家施特略夫以及施特略夫的妻子布兰奇伸出援手，接他回家照顾，他早已病死异国。

而斯特里克兰德却鸠占鹊巢，招惹布兰奇爱上自己，只为释放体内原始的欲望，他将施特略夫的画室占为己有，画着主动献身的人体模特（布兰奇），毫无愧疚之心。

他得到他想要的了吗？并没有。

"她的身体非常美，我也想画一幅裸体画，画完之后，我就对她不再感兴趣了。"

爱上斯特里克兰德的布兰奇开始对他全情投入，让他深感被束缚。他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后，只有在她将男人的灵魂占有之后才会满足。而他也越来越发现布兰奇正跟他的妻子一样用着相同的把戏，只为了将他牢牢控制住。

"她凭借无限的耐心准备将我网住、束缚住。她一点儿不关心我，只想占有我。"

他要甩掉她，让她回到施特略夫那儿去，结果两人爆发了一场争吵后，布兰奇选择了自杀，最终这场闹剧以悲剧收场。

不久之后的一次不经意的深谈后，主人公"我"第一次见识了斯特里克兰德的画。

从这些画中，"我"窥见了一个力求表达自己内心感受的备受折磨的灵魂。

简而言之，这些画所展示的就是斯特里克兰德试着从一个女人（布兰奇）那里得到灵魂的抚慰，但当他发现满足不了时，他便恨她，并想尽办法远离她。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情。毛姆极力将斯特里克兰德描述为一个没有情感只追求艺术的怪才，却还是掺杂进了感情成分。我认为斯特里克兰德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他对感情的要求太高，普通人根本难以企及。这也是毛姆对一个伟大艺术家的刻意描写。

斯特里克兰德在一次和"我"的闲聊时说过这样一段话，作为他最后漂流到塔希提岛的伏笔。

"有时，我会想起一座迷失在无边大海中的小岛，我安静地生活在那里的某条隐蔽的山谷中，周围奇异的树木环绕。我觉得我在那儿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这个天生为艺术而生的人，他注定要在"神谕"的召唤下，走向艺术的至境。

爱塔及她的背景生活可以满足斯特里克兰德对艺术创作的需求 "她在塔拉瓦奥有点儿地，就在还没到半岛的地方，以干椰子仁现在的价格，你们可以过得很舒服。那儿有房子，你有的是时间画画。"——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01 爱塔那坐落在丛林深处的房子让斯特里克兰德心驰神往

几经周折，斯特里克兰德来到了位于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站，也是在这个岛上完成了他一系列的不朽作品，并让他声名鹊起。

为什么是最后一站？因为他找到了那个与他梦想相契合的隐秘丛林。

"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头顶之上是蓝蓝的天空，身旁是茂密的丛林。那是一个色彩的盛宴。那地方香气迷人，气候凉爽。语言无法描述它的极美之处。他就住在那里，不问世事，也不为俗世所扰。"

说到底，这就是他追求的最终归宿，斯特里克兰德说"我可以在这儿待到死"。

但光有丛林是不够的，没有收入维持他的颜料采买，干活干不长久，总借钱也不是办法。所以他接受了一位本地姑娘爱塔的爱意，在鲜花旅店女老板的牵线搭桥下，他们很快同居了。

其实最初他接受爱塔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爱塔在丛林深处有一座父母留下的房子，还有足以维持他们生活的椰子产业。一切都那么的唾手可得，他只管安心画画就好。梦想与现实得到了碰撞，漂泊多年，终于寻觅到可以供他心无杂念地进行艺术创作的"宝地"。

02 爱塔勤劳听话，满足斯特里克兰德对女性的所有要求

"她不打扰我，她给我做饭，照看孩子。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个女人能给我的，她都给了。"——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那么对女性如此挑剔的斯特里克兰德，会仅仅因为有房有产业，就向一个女人委身妥协吗？当然不是，接受爱塔还因为年轻的爱塔满足他对女性的所有要求。

勤劳善良，信奉基督教，从一而终，有着传统而原始的美德；

理解、尊重丈夫，从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

年轻漂亮，是一位不错的人体模特；

……

正是基于这些不谋而合的条件，斯特里克兰德才得已在这座"世外桃源"心无旁骛地施展他的绘画才能。

那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家底殷实"的爱塔甘愿守着穷途末路的斯特里克兰德过日子呢？

爱塔内心的卑微爱情观，让她甘愿为斯特里克兰德付出一切 "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在房子后面那棵树上吊死自己。"——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01 当地女孩都想嫁给白人

当时的社会环境，让本地人（澳大利亚土著人）和白人（英国人）有着不对等的社会地位。从毛姆的这些描述中可以看出：

"我在半岛上有座农场，想雇个白人工头，不找白人看着的话，当地人不干活儿。"

"你知道这些女孩子（本地女孩），她们总想跟白人走。"

"他们喜欢你，因为你是白人。"

所以英国人在塔希提岛上享有很高的地位，就算是贫穷如斯特里克兰德，也有爱塔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为他倾心。

爱塔是新教徒，很明事理，她不在意斯特里克兰德在英国有妻室，她爱他并崇敬他，只想跟他一起生活。

02 "他是我的男人"，即使斯特里克兰德贫病交加爱塔也不离不弃，这是一种人类感情的坚守

与斯特里克兰德一起生活后，爱塔始终以斯特里克兰德为自己的精神支柱，并视其为自己的唯一。虽然她无法真正走进丈夫的内心，但她仍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在斯特里克兰德面前她没有一丝的自我意识。

简言之，毛姆设立爱塔这个人设，完全是为斯特里克兰德服务的。她无欲无求，尽心服侍丈夫，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提供舒适自在的艺术创作环境，从不打扰，更不会有一丝一毫占有他的想法。

就算后面斯特里克兰德身患麻风病（传染病），她也没有动摇过离开他的心。在斯特里克兰德为了不传给她们想要离开时，她甚至以死相逼。

"别人要是愿意走的话就让他们走好了，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在房子后面那棵树上吊死自己。"

当斯特里克兰德决定留下时，她怀着感激的心跪在丈夫面前，双手抱住他的腿，无限爱意地亲吻它们，这是一种多么卑微的爱啊！这也是一种值得人们深思的人类感情。

当然了，小说写于19世纪初，那时女性还没有完全取得绝对自主的地位，还比较原始传统，所以作者毛姆如此构造，也在情理之中。但毛姆也通过小说，反应出了他对这类女性的怜悯同情之心，于他而言，这也是一种人类感情的坚守。

所以小说最后，爱塔坚守到底，直到斯特里克兰德病入膏肓、身体溃烂去世，然后她遵照丈夫的最后意愿，将一幅画在墙壁上的伟大艺术作品付之一炬。在外人看来这是一种破坏行为，非常不理智，但在爱塔看来，她只是忠于自己的内心，也就是忠于对斯特里克兰德的感情。

结语

斯特里克兰德对妻子和布兰奇都嗤之以鼻，认为她们把爱情视为第一、想把男人牢牢捆在身边，是愚蠢的、世俗的做法。面对她们，他只想逃离。

而爱塔却成为了他愿意最后与之相守的女人，说到底，这还因为他和爱塔都是同一类人。多少人只是胆怯地看了一眼那向往的月亮，继而低头追索赖以生存的六便士。而他们，为了追寻那遥不可及的月亮，甘愿付出一切！（毫无疑问，绘画是斯特里克兰德的月亮，而斯特里克兰德是爱塔的月亮。）

从另一个角度看，毛姆通过斯特里克兰德的前两段感情，来映衬了与爱塔这段感情的与众不同。在这个过程，他不但解析了人类复杂的感情，还充分印证了理想与现实并不矛盾，艺术与生活也并不冲突，只要你坚守内心的月亮（梦想），不放弃追逐的脚步，它终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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