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让人生变得精彩

　　一天，家里来了位陌生女孩，言说是通过别人介绍来的。但我对这位主人公一无所知。她个头不算高，穿戴随常，圆框眼镜遮不住两汪清澈明亮的眼睛，显得温婉亲切。入座端端正正、出言得体，又给人有教养、有学识的印象。
　　询问芳名，回说肖雅。我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猜想来意。她会心地说：“我在中国传媒大学读研究生。一来趁回乡看望您，二来正在做一部微电影，顺便请教先生这里有什么可用的素材。”
　　那次见面，记不得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给这位不俗来客的礼遇是把我的长篇小说《小西天》打印稿送她请教。她是最初见证这部小说初稿的人。
　　5年后的一个夏日，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我和老伴愣怔了一下，认出那个年轻姑娘是肖雅。和她相跟的年长之人是谁？肖雅见我们目光疑惑，忙介绍说是她母亲。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她母亲快人快语道：“认识，认识，一个城里的，你们家的人都认识。”
　　一句话说得热乎乎的，成了熟人。
　　我说感谢你们看望。她们说：“晚辈看望长辈还不应该。”
　　之前不知听谁说过肖雅研究生毕业上了班，遂问现在哪里工作？不等肖雅开口，母亲又接过话：“不上班了。俺肖雅考上博了！北京电影学院。”眉宇间那个笑意都溢了出来。有喜同喜，我和老伴也笑出声来。
　　之后几年间，与肖雅的微信交往有过两次。一次是2020年我的长篇小说《小西天》正式出版。肖雅得知，等不及寄她，在网上购得一本，加上此前的打印本，不知读了几遍，还给我发来读后感，挺有见地。我请她站在电影编导的角度写篇评论，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评论有特点，先说故事之内的领悟：“历尽苦难的情节美、佛国禅宗的通达美、小巧精奇的建筑美徜徉于通篇的文字里，文学书写赋予美轮美奂的小西天更加丰厚的审美意韵。”后说故事之外的浮想：“纵然故事的结尾处逝去或出走被看作虚空，但三个人，三句话，虽各表一枝，但因一件事、一生情，结缘笃行，非笃行无以成大事。良好的实践便是目的本身，意义不在结果，而在求索的过程。”文字不长，言之有物，又能直言得失。看得出肖雅为文有才、做人有道的修养和操守。
　　最近，我受命编一本书，想请有文字雅好的肖雅写一篇文章，不知正在读博的她能否答应。没想到肖雅欣然应允。做人通达、做事痛快，是她的风格。不几天，文章发了过来。也正是在这次交流中，我得知了她光鲜背后的坎坷曲折。仅高考复读，考研3年，考博3年的消磨有几人能承受得了，又有几人能矢志不移。大学以前的肖雅是个懵懵懂懂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总是沉醉于故事性的作品难以自拔。放暑假看电视剧，可以不吃不喝，一看就是一整天，学习成绩总在后边掉着。回忆起那段经历，她这样写道：“求学路上的挫折其实是自己在和世界不断碰撞的过程，过去成绩不好的时候总是被比较，从来都很边缘，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直到第一篇作文被当成范文表扬，第一篇文章发表的时候，才被别人关注，找到自身的闪光点。”
　　好不容易考上一所传媒学院，进校一看，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于是退学回家复读。父亲嫌她瞎折腾，一整年没有跟她说过话。上学接送、学专业课，都是母亲陪伴。为了有机会上大学，选择参加艺考，误打误撞入了成都理工大学，学了影视文学。在电影里看到原来世界那么丰富，人有那么多种可能性，电影里的一切都那么迷人。知耻而后勇，第一个学期就考了全年级第一，这对一向倒数的她无疑是一次逆袭。好胜心被激发，持续在专业上发力，年级第一的成绩保持了4年。毕业时，作为优秀毕业生站在学校礼堂给师弟师妹分享经验，这位总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差等生，第一次从边缘走向中心。
　　肖雅是永远不满足现状的姑娘，又萌生了去北京深造的念头，也就有了后来的3次考研、3次考博的不同寻常经历。提起这段往事，肖雅说三天三夜也倒腾不完。读博以后，家人由观望和冷漠变成佩服和支持，觉得孩子进取心特强，没有在一次次打击中放弃梦想，是家庭和个人的大幸。在肖雅来说，消解非同一般压力的能量来自她的天性乐观，来自喜欢运动和写作，顶顶要紧的是来自“差等生也渴望被看见”的自尊和自强。
　　在读硕到读博的逐梦路上，肖雅所耗费的心血、承受的压力、强往肚里咽下的泪水，是常人难以想象和难以忍受的。所幸她在微笑中走了过来。而她的励志故事带给我们的不仅是感动，还是有益的启示——人生的收获不在于一时的目标，而在于回归内心，看到你其实一直处在自己的中心，能顿悟躬行，才会有发光的机会，活成心中想要的模样。

王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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