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疲劳女性形象

论文总字数：18038字

摘 要

莫言在《生死疲劳》中刻画了20后半个世纪三代女性形象，并深刻探讨了土改、合作化、人民公社、大炼钢铁、四清、肃反、文革、改革开放等政治运动对女性生存状态和人物命运的影响。以白氏、迎春、黄秋香为代表的旧时代女性，作为生育工具和被分配的财产，个人的情感、选择和尊严得不到尊重；以黄互助、黄合作、西门宝凤为代表的文革时期的女性，虽然憧憬美好的爱情，但为了在政治运动中争当先进，压抑着对理想爱情的追求。而以庞春苗、庞凤凰为代表的第三代女性，已经脱离了政治的枷锁和世俗的眼光，具备了强烈的个体意识和执拗甚至变态的爱欲追求，甚至在欲望的驱使下乱伦、出轨。莫言冷静客观地描写了三代女性悲欢离合和凄凉的命运，为当代文坛塑造了一批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

[关键词]生死疲劳；女性形象；命运；变化

The research of female images in“fatigue in life and

death”by Mo Yan

Abstract

In the “Fatigue in life and death”, the writer, Mo Yan, describes 3 female roles lived in the second half of 20th century, and takes a deep look about Land reform, Collectivization, People's commune, Smelting steel, Movement of the “four clean-ups”,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and Reform and opening up. He discussed women's survival state and characters’ destiny in that period, which influenced on those political movements. Ms. Bai, Yingchun and Huangqiu, they represents the women in the old age, which are regarded as child-bearers and the distributable property. No one would like to respect their emotion, choice and dignity. On the other hand, Huzhu Huang, Hezuo Huang, Baofeng Ximen, they stand for the women who lived in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period. Although they are willing to seek beautiful love, their political zeal make them suppress their own emotion. The last, women like the third generation, Chunmiao Pang and Fenghuang Pang, they jumped out of shackles of politics and earthly terms, and then, compared with the former two generations, they have more and strong individual consciousness so that they will behave crazily in their love relationship, even incest and derailment, driven by strong desire. In conclusion, Mo Yan coolly and objectively describe the three female generations’ vicissitudes of life, which shaped a series of female images in our heart.

KEYWORDS：Fatigue life and death，Female image，destiny，change

引言

莫言是中国大陆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莫言创作了一系列乡土色彩浓厚的小说作品，如《檀香刑》、《丰乳肥臀》、《酒国》、《生死疲劳》，构筑了举世闻名的高密东北乡这一文学王国。在莫言的小说王国中，莫言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如《红高粱》中敢爱敢恨的“我奶奶”，《丰乳肥臀》中多灾多难却坚忍不拔的母亲上官鲁氏，对莫言小说世界的女性形象还有待进一步的丰富和补充。2005年，莫言用43天的时间，激情创作了55万字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这部作品关注了20世纪最后五十年中人物的命运，本文通过梳理《生死疲劳》中三代女性形象的变迁，揭示女性变化发展的轨迹。

《生死疲劳》的书名来自佛经：“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佛教认为苦是人生的本相，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承受现实带给人们的各种身心烦恼，在莫言看来，贪欲是西门闹前五道轮回皆为畜生和众生悲惨命运的原因。

《生死疲劳》借鉴了佛教的轮回的观念来展开故事情节。靠劳动发家致富庄稼人西门闹，在闹土改的暴风骤雨中被扣上地主的罪名遭批斗、被枪毙。西门闹从一个经营多年的有钱人，变成穷人的斗争对象，并且斗争转瞬升级，他被五花大绑着，推到桥头上，枪毙了！他的田产、房屋和积蓄，都被瓜分，连他的女人也成了“胜利果实”分配给穷人：一个分配给他的长工蓝脸，一个分配给对他恩将仇报的下三滥黄瞳。本性善良的西门闹，对这从天而降的死亡百思不解，于是到阴槽地府大声鸣冤叫屈，哪怕受尽人间难以想象的酷刑。西门闹带着杀身之仇夺妻之辱下地狱又怀着满腔仇恨要求回到人间问个明白，结果被掌管生死的阎王爷（造物）一次次欺骗、戏弄，让他一遍遍在畜生道里轮回。西门闹先后轮回转世成驴、牛、猪、狗、猴、大头婴儿（蓝千岁）。这种轮回的是造物有意的安排，目的是消解西门闹的仇恨，以减轻人世间的生存冲突。轮回是小说的一个重要线索。小说通过写西门闹的“五生为畜，一生为人”的痛苦轮回之旅，展示众生之苦。前五生轮回，虽然有有“驴的潇洒、牛的憨直与倔强、猪的贪婪与暴烈、狗的忠诚与谄媚、猴的机警与调皮”，但都在畜生道中，命运没有本质的区别。五生轮回之后，西门闹“把所有的仇恨发泄干净”，摒弃一切痛苦与爱恋，转世为人，这是轮回中质的飞跃。西门闹的新生蓝千岁，虽然完成了从畜生到人的转化，但却带有了先天的悲剧色彩，因为这是一个近亲结合产下的大头婴儿（蓝千岁），生来就有怪病（血友病），动辄出血不止，百药无效。小说便在这悲怆的氛围中结束。

《生死疲劳》描写了三代女性形象。西门闹“五生为畜，一生为人”的六道轮回，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家族，没有离开他的家乡西门屯。不论轮回为各种牲畜，还是轮回为蓝千岁，他始终生活在他的前世亲人和后辈身旁，亲眼见证了大半个世纪的女性悲惨生活。小说描写了三代女性的悲欢离合：第一代人西门闹继承家田，与妾迎春生下双胞胎金龙、金凤，1947年西门闹被当作高密东北乡首富枪毙，财产充公，含恨而亡，他拒绝喝孟婆汤，并在地狱与阎王做斗争得到不断轮回转世的命运。第二代为西门闹的妾迎春改嫁家中长工蓝脸后生下儿子蓝解放，小妾吴秋香改嫁黄瞳，生双胞胎姐妹黄互助与黄合作，再加上西门闹双胞胎儿女金龙和宝凤这5个人。第三代人是进入20世纪70年代，西门金龙和蓝解放分别娶了互助、合作和宝凤出嫁后生的后代。即金龙养子西门欢，及其与庞抗美私生一女庞凤凰，蓝解放与合作有独子蓝开放还有宝凤独子改革。第三代中的庞凤凰与蓝开放实同一祖母（迎春）所出，却阴差阳错相爱结合，更于新千年产下染有怪病的大头婴蓝千岁。

整部小说以西门闹冤死后不断转世为线索向前推进，“在古老的民间文化观念与现代小说技巧之间左右逢源，在视角选择、结构安排、叙述人设置等方面也表现出精湛的叙述艺术。”[1]吴义勤高度评价该作品的情节：“《生死疲劳》无疑代表着小说写作的一种难能可贵的境界，—一种完全没有任何束缚和拘束的、随心所欲的自由境界。这是一种能让作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发挥到极致的境界，环顾中国文坛，能达此境界者，大概唯莫言一人耳”。[2]莫言本人对这部小说也非常满意，2006年3月15日，莫言做客新浪读书名人堂，谈《生死疲劳》时说道：“如果说我的作品都是高密东北乡版图上的建筑，那《生死疲劳》应该是标志性的建筑。”

20世纪后五十年，我国发生了许多政治运动：土改、合作化、人民公社、大炼钢铁、四清、肃反、文革、改革开放等等，这些政治运动对农村人民的影响颇深。通过梳理莫言《生死疲劳》三代女性形象嬗变的轨迹，我们可以领略莫言对女性命运的深刻思考和精彩表现。

第一章旧时代女性：生育工具与被分配的财产

莫言的长篇小说新作《生死疲劳》，小说描写了土地改革时期的一个地主西门闹和他三个女人发生的一连串故事，并向我们透露了封建男权主义下悲惨命运的女性。一切的故事起源地高密东北乡，

第一批悲惨女性则是西门闹三个女人西门白氏、迎春、秋香，这一批女性代表是封建时期最具体的形象。第一个出现的是西门白氏。白氏可以说是封建主义的代表。书中写到白氏是“白马镇首富白连元家的二小姐”，出生于地主阶级。她知书达理，可身体娇弱，嫁过来数年未有生育，因为这样，所以她的内心很惭愧，愧对于家里，所以地位很低下，经常做一些苦力活，弥补自己的遗憾。随后便是迎春。迎春应该是过渡时期（封建主义—社会主义）标准的中国劳苦女性的代表。她本是西门白氏陪嫁过来的丫头，因白氏不能生育，被迫与西门闹合房传宗接代。西门闹死后又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嫁给蓝脸，一生可谓一字—苦。后来又出现了秋香。秋香是社会封建时代的产物。她为了生存。为了能够在社会变革中有一席立足之地。在西门闹被打倒之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不得不诬陷白氏、秋香，西门家遭受如何迫害，如何毒打她，之后认识黄瞳，他是村里的民兵队长，为了保障自己的生活不得不嫁给黄瞳，不得不在夹缝中生存，秋香则是一个典型时代的变革产物为了生存而已。

女性在小说中沦为附庸品，而男性就将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时的时代女性是多么的卑微，下面我们就来仔细谈谈《生死疲劳》中西门闹和他三位老婆之间的经历和故事。

第一节白氏形象分析

作为故事的开头点，地主阶级基本被消灭，主角被斗争冤死转生成为了驴，虽然在文中主要侧重男主人公主观情感与动物之所看，这个时期的女性人物则是他的三个女人（西门白氏、迎春、秋香）这一批女性代表开始书写。

白氏的女性形象作为悲苦，她也是唯一一个在文中没有任何幸福感觉的悲剧女性，在莫言笔下她的出身于出场完全不是所想的感觉，白氏她本是出生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嫁给西门闹做了发妻，作为西门闹的正门，她本应万般受宠，但由于自己不能生育的缘故，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社会下生活似乎注定了她的不幸，虽然是一个地主级别的千金小姐，但是在那个看重家族后代的时期，不论地位多高，不能给婆家繁衍后代是不小的打击。不过她主动把自己的陪嫁丫鬟送给自己的男人做妾，自己却独守空房忍受寂寞的煎熬。

可以看出白氏内心为了丈夫为了这个家，实现自我牺牲，地主家的千金小姐在我们的认知中通常都是刁蛮任性，任意妄为的，而在白氏的身上，这些习气不仅没有，反而多出了很多女性伟大的亮点。白氏在西门闹三个女人中是最有中国传统文化气息的女子，“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在丈夫落难后无论如何的折磨，她始终都是为了家庭为了丈夫，即使在丈夫死了之后，她依然对丈夫忠贞不改：

她披着头发，衣服碎成条条缕缕，浑身湿透，滴沥下来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3]

一个富家的小姐，最后的模样让人内心深处不忍直视，不论变得怎么样，都没有对不起自己的丈夫，丈夫落难以后也不肯供出藏宝的地点，参加劳动改造时还不时的思恋自己死去的男人。这份执着与坚持，让人无法理解，有人说这是传统文化的美德，值得赞赏。但是从女性的角度而言，白氏无生养在西门闹看来就是罪过，一个有了二三房之后便将其冷落夜夜空房，我们在其中却很难看到他对于白氏为他操持家务的半点肯定与同情。对于这样负心薄情的男人白氏还以真心相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傻得可怜，她的真心相对我们不得不与之钦佩。

西门白氏分一出场便走向一个不归路，从她的身上只能看到悲凉和凄惨，带着地主分子的帽子，住在西门家祖坟的看坟屋子里，接受着她的身体不能承担的劳动改造在那个时期已经无法安稳生活，不停的被鞭打和折磨，这时候的西门驴也才真正的看清他三个女人中命运最悲惨的，也是真心忠诚对他的白氏：

掌柜的，我知道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经过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见过了背叛和无耻，你就会想到我的忠诚。

这句话卑微而凄凉，字字表达了白氏还是对西门闹的感情，也可以看到那时期的传统女性对于婚姻的忠诚与善良。不过说是忠诚，不如说是思想的禁锢。

而在经历了大约十年的风雨，白氏劳动改造过后恢复普通农民生活，因为老支书洪泰岳多年来一直照顾她，为了感恩她向洪泰岳表达了想要和他一起生活的想法，洪泰岳也表露出了想要占有白氏，而就在这时已经转世轮回成为猪的西门闹生气的咬掉了洪泰岳的睾丸，而悲惨的白氏也因此而选择了自杀。西门猪为自己的歹毒找着各种理由借口，他不能忍受洪泰岳在他死后占有他的女人，他觉得这是一种对他的侮辱，而他自己在自己还是人时，不也曾经打过三姨太秋香然后还和秋香一起缠绵？他一面说着自己为人时亏待了白氏，一面又在他死后报复了白氏爱上的另一个男人洪泰岳。

白氏的悲剧中，所受的苦因为西门闹，而最后禽兽毁掉她幸福的也是西门闹，在中国封建时期男性的选择欲望对女性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生理欲望与占有束缚着女性的思想与期望，人类的生存本是需要两性的和谐相互需求，但是看到的却是过多的占有和伤害，在最初守旧的白氏最后还是有了勇气找到自己的幸福。白氏的悲剧让人悲悯，不过这也是对时代的批判，对封建时期的真实写照，同时也在寻求女性的解放。

第二节迎春形象分析

迎春，她是西门闹的二姨太，应该是过渡时期（封建主义—社会主义）标准的中国劳苦女性的代表，她仅仅是一个丫鬟，因白氏不能生育，被迫与西门闹合房传宗接代。她为西门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分别取名叫金龙和宝凤，这使得西门闹非常的高兴激动万分，因为传宗接代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重要，迎春的这次生育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作为迎春的主观感觉，自己并没有对西门闹有任何的喜欢和爱意，作为一个丫鬟，没有资格去享受许多该享受的东西，也许在她的心里有没有过喜欢的感觉都不知道，在那个时期，为了生存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任由其他人的分配指挥。在掘宝受审过程中，可以看到迎春其实对西门闹没有情感：

我平日里只管干活，抚养孩子，别的事情一概不知道。

虽然迎春为西门家生儿育女，西门闹口口声声说感谢迎春，但在他心中他其实认为这是迎春该做的，因为当年将迎春从丫鬃收为妾的目的就是为西门家传宗接代，但当西门驴得知迎春嫁给蓝脸时他几乎疯狂，他用一双驴的眼睛看到了迎春肚子里的孩子脸上那块蓝胎记，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还有你小迎春，小贱人……你这样的淫妇还有脸活在世间吗?你应该立刻去死，我赐你一丈白缕……[4]

由此可看出，地主西门闹对于迎春只是占有与繁衍，并没有过多的爱情，虽然不知道在西门闹死后迎春嫁给了蓝脸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想要一个安定的依靠，原本丈夫死后妻子是要为其送终的，但那时候迎春快要接近临盆了，以至于他在转世为驴、回忆他被杀时出了差错，以为他被杀的那天迎春没有去送别，让他感到非常气愤。但其实那已经是他死前一两年的事了。在迎春生下儿女后得到了自己丈夫的偏爱，但那也只是她作为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获得的奖赏，她只是作为一个工具而获得疼爱，在她丈夫眼里她只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哪怕在自己的丈夫死后，她仍然还在为西门闹考虑，为西门闹的两个孩子牺牲自己，为了金龙宝凤的幸福她在解放后嫁给了雇农蓝脸，还为蓝脸生下了一个儿子蓝解放。

本以为幸福可以平平淡淡过完，但像迎春这样的女性其实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只不过一个安稳的家庭，即使不是特别喜欢的男人，只要安分老实也就够了，迎春所渴望的简单幸福最终因为蓝脸坚持自己干，没有支持大家一起干，抵触全民集体化的国家政策，使得他走向了孤独，也使得迎春刚刚得到的一点点幸福就此消失，蓝脸和迎春的分开使得当时转世为驴的西门闹很开心，因为她一直都在为他们俩的床笫之欢感到恶心，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咒骂她们的结合，他的心里认为迎春就是他的东西，被人不能碰，他一直都只在乎迎春是否被其他男人占有，是否与其他男人翻云覆雨，至于迎春的幸福，她自己的所想与所爱，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第三节黄秋香人物形象分析

西门闹的第三个老婆是黄秋香，她是一个多嘴多舌的性感女人，一个比西门闹其他两个老婆要风骚的女人，在西门闹眼里她只是个风骚的玩物，她和自己的丈夫之间也没有爱可言，在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快乐与需求，无论是黄秋香对西门闹还是西门闹对黄秋香，相互都没有感情可言，在清算大会上，黄秋香不断的强调她是被西门闹强行占有的，强调她嫁给西门闹是被逼无奈的，她声称讨厌并且憎恶西门闹，并且在西门闹处决的那天她没有去送行，所以在畜生道轮回的西门闹几次三番的抽打黄秋香，发泄对她的不满和她的忘恩负义。西门闹对她是这样评价的：

这时，他的老婆秋香,西门闹曾经的三姨太太,用扁担挑着两个箩筐,箩筐里放着两个婴儿——黄互助、黄合作。……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穿着给我当姨太太时的衣衫……我对这个女人,有清醒的认识,她心地不善,嘴怪心坏。[5]

秋香是当时时代的产物，她也是为了生存，之前是到处乞讨所以被西门闹收留，不得不诬陷白氏、秋香，不得不嫁给黄瞳，不得不在夹缝中生存，为了能够在社会变革中有一席立足之地，让自己不再重温落难的日子。后来西门家的东厢房在土改时被分给了黄瞳，由于东厢房是黄秋香以前居住的屋子，她便顺道做了黄瞳的老婆，但她并不安于本分，悄悄的与他人偷情，给黄瞳带过很多次绿帽子，后面开酒馆时更是甘愿被别人占便宜，可见她也并非一个专一的妇人，并不爱着自己的丈夫黄瞳，也可以说是利用他作为靠背。在她所有的举动当中，她所想的无非是一种英明的男性，从小受尽压迫的她，对于拯救世人般的英雄都会有所向往，而在西门牛时期，金龙跨上牛背拯救她的时候，从而看到了当年西门闹的英姿：

西门闹这样的男人，是降服女人的克星，在秋香眼中，他的第二个男人黄瞳，只不过是一堆黄色的狗屎。[6]

男性的强势可以让女性的自主自立退化，而秋香的内心早已没有了强大的自立，需要的是英伟的男性，还有满足自己内心的虚荣。最后她在黄瞳病死的当天与黄瞳共赴黄泉，她的遗言是把自己安葬在西门闹的右侧，原本是说他被西门闹强行霸占对他虐待毒打，可最后她死了，遗言却让大家把她葬在西门闹的旁边，证明他对西门闹三太太的身份在乎的，她不愿放弃自己这个地位。

秋香性格的反复无常，都是将自己往有利的一方倾倒，对从小遭受苦难折磨的人，只能不停的变换身份，来获得更好的生存权利，她的内心还是对西门闹有感情的，她欣赏西门闹救世主的形象。

第四节爱情的萌芽：花花

化身成驴的西门闹在大闹之后跑出村，寻找他为之痴迷的那头母驴花花，而那时候花花正被两只野狼盯上了，这时候的西门驴挺身而出，救了花花，情浓深处，他们本约好要浪迹天涯，寻找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是花花的一番话让西门驴无力辩驳，花花怀了双驹，之后的日子怎能忍受天寒地冻的流浪，“女人为了信仰，可以舍弃他们的儿女，但是母驴做不到。”[7]母驴花花作为作者对爱情自由向往的化身，从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很多浪漫，纯粹的爱情，不过在最后，花花没有和西门驴一起流浪，因为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孩子，从她身上无论是多么的向往爱情，但是母爱还是占了上风。

这里其实也是作者的一种对亲情母爱的重视，从莫言特殊的生活环境和经历中，可以看到他对女性有一种特别的依恋。他出生于一个兄妹众多的普通农民家庭，分到他身上的母爱已经很少，渴望被爱护和关心的他，在童年生活中总是受到来自男性世界的欺凌：小学时因为骂校长地主而被开除出校；在生产队劳动时，因为偷了队里萝卜而受到批斗，回到家里，更是被好面子的父亲和二哥揍了个半死。欺凌他的，都是男性。而女性对他总是温和的、友好的、善意的，于是他对女人有一种特殊的依恋。

这一时期的三个女人反映出那时候广大中国女性的特点。有的被戴上“地主帽子”；有的为了能活下去不得不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而有的为了能“站对队伍”而改头换面。时代的特点就是这样。从女性的一些行为举止就看得出来。三个女人的人生都是悲惨残缺的，虽然她们的地位、出身、个性各有不同，但无论地位高或低，出身是高贵还是贫穷，个性是保守本分还是风骚，三个女人同样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在一个封建社会以男人为中心的家庭里，她们三个女人共同服侍一个男人，相对于男人而言地位低下，但她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不公，反而觉得一切都正常且服从于这样的生活，三个女人之间没有同为弱者的体谅与帮扶，反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互不相容，女性为了得到一个不爱他们的男人宠幸，如此的不理智，而造成这样的原因值得我们去深思。

三个悲惨的女人最爱的始终是她们的第一个丈夫西门闹，因为西门闹能给她们后面的男人所不能给予的地位和需求，在她们心里，以前的家庭远远要比后来她们重建的家庭要幸福得多，尽管西门闹给予她们的是不完整的爱，但一切又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而西门闹只是在身体上占有了她们，还不管他生前还是死后都要求她们肉体和心灵都要忠于他，哪怕他死后也变成各种动物都要监督她们，对她们的背叛进行惩罚报复，要和白氏结合的洪泰岳被转世为猪的西门闹咬掉了睾丸、痛恨并咒骂蓝脸和迎春的性爱、抽打黄秋香这一系列的报复都说明了西门闹对这三个女人只有占有和享受，对她们没有一丝的怜悯和爱，只是把他们当作一种物品来占有和使用，没把这三个女人当作有感情有爱的女人对待，她们只是他的附庸和附属品。

封建男权的道德要求女性必须泯灭自我的主体性、被动地接受男人挑选、温顺地服从男人安排；女性若勇敢大胆的主动追求幸福爱情，就会被封建道德家们界定为不守妇德、僭越传统，被贴上许多不忠不贞的罪名，使得女性心理和思想被无形的压迫和控制。

第二章 文革女性：在政治权势与爱情之间徘徊

这一时期西门闹先后轮回为西门牛、西门猪、西门狗，代表人物有黄互助、黄合作和西门宝凤。

第一节爱情的追逐：西门牛时期女性形象

西门牛时期是中国十年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也是大跃进后时期。这一时期，安定与动乱相互存在，相互影响。这一章节用蓝解放为第一人称。从他眼中述说种种现象。这一时期，蓝脸一家除了蓝脸和蓝解放，其他的都加入了合作社，西门金龙降服西门牛这一节写出了秋香与其女儿互助的心理活动。

这一时代西门闹和他三个老婆所生的孩子为重点，而三个主要的女性形象则是吴秋香的一对女儿黄互助与黄合作，还有西门宝凤。黄互助是大姐，他是吴秋香和黄瞳的女儿，黄氏姐黄互助从小和她妹妹合作在一起，两个人很要好，由于地主改革的刚刚起步，两个人一起加入人民公社，黄互助则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她的头发不能够减，一减就会流血，她的头发连着血液，所以她从小留有很长的头发，同时也让人爱护不让她弄伤头发，因为这样，让蓝解放对她从小爱恋，可是黄氏姐妹两个都同时爱上了西门金龙，当然这里也有些许遗传学的因素，在金龙降服西门牛救了秋香，那种当年西门闹的救世主形象再次展现在了他们面前，对于黄互助来说，是爱情的懵懂还是爱上他的英勇，金龙病后，黄互助示爱，这一表现、语言都是时代的反应。互助通过给金龙补衣服，时常看他陪着他，默默表达自己的爱意，金龙也慢慢的爱上了互助，也是因为缝衣才产生了好感。

黄互助也许她是幸运的，也许她也是悲哀的，她虽然与所爱的金龙结婚，但金龙之后飞黄腾达了，也不再只是对互助一人相爱，还有了许多的情妇，女人，互助自己心里也明白，她与金龙没有孩子，她的婚姻之后的平淡原本是美好的，但是之后男性在外的应酬，互助自己也明白，但是她爱金龙，也是不想自己的家庭破裂，所以为了家庭，只能恪守本分，反观之，金龙与喜欢的互助结婚，但是在他的眼中，幸福远远不足以满足，还需要更多的东西。

黄合作是黄互助的妹妹，也很喜欢西门金龙，但是因为自己没有用任何的方式表达，再加上自己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那时候还剃了一个男青年似的小分头，相比起温柔娴熟的姐姐，黄合作没有对西门金龙有什么实质性的吸引，女性眼中，什么样的男性才最吸引她们眼光，答案就是西门金龙。在这一时期全国上下都把政治运动当作第一要务。西门金龙借助这一运动迅速的成为了当地的一把手。女性成为了为政治服务的后备。

而西门宝凤，她与西门金龙一起长大，从她的身上，看到的多是听话，安分，同时西门宝凤也通过自己的成为了救治文革“伤员”的赤脚医生，由于经常到处救死扶伤，她的眼界与心也自然开阔了许多，她的形象总是出现在救人于痛苦之中。每当有人受伤、生病，她便善良地去救助，村里的教师马良才喜欢她，但是她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教他哥哥唱歌的常天红。不过随着四清工作队撤走，他也跟着消逝的无影无踪。西门宝凤她娘一直在说服她：

小马是公办教师，吃公粮的，人物标致，识字解文，吹拉弹唱，还是神枪手，赶快答应下来……

“婚姻的事，我自己做主”，上一代的理念覆盖着下一代的思想，然而其实并没有，从宝凤坚定的回答当中，已经不再是当年迎春的时代了，谁都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

西门宝凤作为西门牛所追求真爱，她那不受束缚的性格，已经具备了当代女性的某些特征，黄互助虽然也在追求，但是和宝凤相比，她没有宝凤那种强烈的自我意识。西门宝凤、黄互助都成为了政治斗争的工具，黄互助成为了“演员”。能够有信念追求自己幸福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这一时期，一切都是为了政治，无论男女。即使有爱意，都不能明显的表达出来，只能通过军服等表达，可谓是政治高于一切。白氏这一时期因为成分并没有提及。迎春从单干户成为公社一员，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折磨，二子的对立，心中是饱受折磨的，但是因为大环境，她只有承受。秋香也是一样，自己丑事被发现，也只能通过特殊手段而掩饰。为了自己的生存也不得不拿女儿的幸福作为砝码。

作为人民大公社时期的子女，大家相处的关系与感觉也会拉近很多，同时因为政治时期的影响，男女之情不能太过于的表露，只能通过些许小事，默默付出表达自己的心意，作为这个时期的主角，西门牛时期黄互助与黄合作慢慢的对金龙产生爱慕之情，西门宝凤也是因为爱上了省里的小常让自己痛苦不已，这个时期的爱情因为许多原因让人很无奈，爱情的萌芽让这三个女人各有伤心与开心，爱情最后能否开花结果，这一时期让我们看到了爱情的许多面,并且女性在对于爱情上多数都是付出一切，不论这个男人爱不爱她，在爱情中处在较低的位置下，对于他们而言，爱情比什么都重要，她们在爱情中变得盲目，最后也在爱情中变得痛苦。

第二节婚姻的纠葛：西门猪时期的女性形象

到了西门猪时期，属于文革后期，文中一开始白氏出现了，她成为了养猪专业户，本是戴着地主帽子的她能够安定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不过这其中也是因为老革命洪泰岳的求情，其实从一开始他从受鞭刑的苦难中救了白氏，他对白氏的感情有爱有恨，恨为何她是地主出身，爱她身上所有的传统女性优点，然而最后却悲剧收尾，这一章节，白氏死了，自缢而亡，她的死，说明以白氏为代表的封建地主阶级完全的退出了历史舞台，暗中显示出新时期即将出现，而女性的主角从她们变换到了三个女儿，从西门牛开始他们的女儿从懵懂的青春少女到这一时期成熟结婚，而他们的婚姻有幸福与不幸福，他们如何对待自己的婚姻。

从人的角度来说，变革才刚刚开始，白氏的出现，蓝家黄家的连理，吴秋香的酒楼都暗示着时代的变迁。二十八章“合作违心嫁解放，互助遂意配金龙。”当庞虎送两对新人礼物时，她们眼中呈现不同的样子。黄互助“对着王乐云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已是泪水盈盈。”这体现出黄互助喜悦无比。自己与心爱的人结为夫妇，心中无比激动。而合作“没有弯腰鞠躬，只是白着脸，低声到了一个谢。”而后金龙清醒过后过来给合作、蓝解放敬酒的时候，合作把一大碗酒直径的泼到了金龙脸上，他利用黄合作对自己的爱慕夺其贞节而后又将其抛弃，她心里明白，后来又借酒抒发了自己心中的不快。喜欢的人嫁给了自己的姐姐，自己却嫁给了一个“怪胎”而且蓝解放喜欢的还是她姐姐，不是她……这里的喜景悲景各自参半,这不得不说是命运的捉弄，互助的付出有了收获，得到了幸福，而妹妹的命运却不能自己选择，感觉讽刺的还是那让人不能自我做主的命运。

而宝凤最后也因为小常去省里工作无法在一起，小常和省里美丽出众的庞抗美结婚了。迫于无奈宝凤和村里的老师马良才结婚了，这一年不幸福、幸福的结为了夫妻，而婚后的他们是否真的幸福呢，虽说金龙与宝凤两个相爱，但是金龙的野心与想法与西门闹一样，不仅与互助相爱，也与合作有了夫妻之事，最后庞抗美也成为了他的情妇，婚姻是否真的能给予他们幸福，并不清楚，而时代的进步也让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有爱情大于一切的想法。

随着文革的结束，时代的解放与不断的更新，女性也在不断的向前发展，这时候的人名公社已经名存实亡，农村土地改革已进入分田到户阶段，已经不再靠农业吃饭，转向资本行业，秋香摇身一变，成为了酒楼老板，时代变化在秋香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旧已逝，新的时代正在来临，女性也开始逐步的走向自我发展，独立思考的路上。而她们在婚姻中有的相亲相爱，有的只有婚姻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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