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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失格》:“我讨好了所有人,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2024-07-08

人生可长可短,但令人沮丧的事总是难免;

沮丧的悲观色彩实在太过浓重,但是一想起日本作家太宰治,他就是我所想到的“沮丧”代言人。

作为日本战后无赖派文学代表者,他的遗作《人间失格》,从主人公的身份、思想和人生经历等方面都充满悲情、抑郁的色彩,被认为是接近作者本人的真实自传。

太宰治的人生如戏,他把自己的现实照进小说中,敢于说出生活中丑陋人性的一面。

这披着文学外衣下的真实,为我们呈现了作者怎样的人生?他既是太宰治,也是叶藏,那么在这里,我想用叶藏“以丧治丧”的态度,为大家剖析这充满悲情色彩的小说:叶藏是如何步步陷入人生的漩涡?

一、叶藏自毁形象的保护色

“我的人生充斥着耻辱。”

“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

“我一直对人类畏葸不已,并因这种畏葸而战栗。”

“全家老小,一日三餐,在规定时间内聚集到阴暗的屋子里,井然有序地摆好饭菜,即便没食欲,也一声不吭地嚼着饭粒。”

就算出生于衣食不愁的富贵家庭,但叶藏似乎天生就是个“恐惧人类”的异类,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再加上家庭气氛压抑,兄弟姐妹众多,身为最年幼的他,能在父母那里分得的关注本来就少,所以从小缺爱的他,终其一生都在想方设法“求爱”、“求关注”。

他天性敏感、脆弱、忧郁还缺乏安全感,对身边的一切都战战兢兢;他总是多思多虑,极不自信,于是,他无师自通,发挥了与生俱来的讨好秉性。

他不惜丑化自己,以滑稽的形象博取大家欢笑和喜爱。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抹杀了自己的个性,彻底把自己扭曲成一个搞笑的畸人;这可悲又可怜,但他成功了,让自己在这个大家庭中有了存在感。

为了讨好父亲,他要了自己并不喜欢的跳狮子舞面具;

为了讨好家人,他伴着糟糕的曲调跳印第安舞;

为了讨好同学,他画漫画和写滑稽的故事。

在自己的刻意讨好下,他越来越懂得如何让大家发笑,利用自己是小孩的优越条件,伪装天真无知的模样,用滑稽来欺骗身边的人。

由此可见,童年时的他,讨好人的本领已纯熟得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符;而且在这个大家庭里,他似乎一直是单打独斗,他不仅没有父母的关爱,更缺乏来自兄弟姐妹的情谊,并没有人真正了解他所思所想,以至于他连仆人都会去讨好。

渐渐地,长大后的他有了洞悉人性的技能,但他始终被禁锢在“叶藏”这个名字和身份中,他无法摆脱,也不敢摆脱;因为一旦自己“独立”,心智弱小的他将会失去父亲的庇护。

为了这份庇护,他隐藏本性,依赖父亲提供的无忧生活和金钱,哪怕“搞笑的本领已掌握得天衣无缝”,但在他乡求学时,他对人的恐惧比之前过之而无不及;当他伪装得越好,搞笑越娴熟,内心致命的恐惧和空乏就越剧烈;一旦被人识破伪装,经不起琢磨的他轻易地失控了。

这正是因为他缺乏担当的能力,更无自信这回事,所以当他后来经济陷入困境时,他整个人生就开始脱轨了——自暴自弃,学会喝酒、吸烟、嫖妓、典当东西和参与左翼思想等。生活中充满颓废丧气的氛围,精神紧绷,总是处于疑神疑鬼或得过且过的思想中。

二、叶藏颠沛流离的桃花劫

“我几乎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尽管如此,我却一直是怀着如履薄冰的心情与女人们打交道的。我对她们的心思一无所知,不时会误踩虎尾,遭受重创。”

在叶藏脱轨的人生中,有多位女性在他的生命中,或多或少都留下了痕迹,有好有坏,但都只是把他导向不一样的岔路,再配上他自身的懦弱无主见,悲剧总是重蹈覆辙。

尤其他从堀木那里“学坏”之后,通过与妓女打交道,他也磨炼出与女人交往的本领。

人以群分,大概就是凭借这样的磁场,他又善于打情骂俏,讨喜的笑话信手拈来,又时不时展现出孤独、浪荡的姿态,女人们能“嗅”到他散发出“风月场老手”的气息,既然是“同类人”,那便趋之若鹜,或飞蛾扑火。

于是,在他经济拮据之际,不能依赖父亲的他就开始依赖女人了。

小说里重点描述了他与3个女人的过往:

妓女常子,既是他喜爱的第一个女子,也是第一个与他殉情自杀的女子;

单亲母亲静子,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还为他介绍画漫画来赚钱的工作;

妻子良子,她纯洁无瑕的美好气息让他心生向往,心甘情愿戒酒,重新开始人生。

她们似乎都有一些共同点:孤单、寂寞、需要依靠,并且对叶藏的感情都十分“宠溺”,大约女性都同情弱小,母爱的天性使然;但良子身上还有一份让他渴望的美好品质,但可惜,这份美好最后还是被人破坏了。

《人间失格》里写到:良子被别人侮辱时,身为丈夫的叶藏并没有出手解救,而是躲到屋顶,心里没有愤懑、厌恶或悲哀,而是只有剧烈的恐惧!

但他不是因愧疚而恐惧,而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潜逃,害怕被神明责备的恐惧;这件事更具象地说明他本性的懦弱,他没有保护妻子的勇气,内心还是个没长大没担当的“巨婴”。

他为此事嚎啕大哭,对一切事情失去信心,但这并非因为深爱良子,而是哀悼良子的“纯洁无瑕的信赖之心”被玷污了;他变得越不可理喻,一边自卑一边又怀疑妻子与强暴犯有瓜葛,更变本加厉地放纵生死,既滥用药物又酗酒,自虐也无法解脱,沉溺在地狱里无法自拔;终于,在第二次死里逃生后,他成了一个废人,住进精神病院。

全文极传神地描述了叶藏可悲又扭曲的精神状态,他“丧”的思维方式,贯穿了他的每一个行为;那么他的悲剧是可避免的吗?

大概是有的,但可惜的是,他身边总有小恶不断的小人,他们容不得他活得顺心,活得比他们好;于是带着假仁假义的面具,伸出罪恶之手。

三、叶藏好吃懒做的坏朋友

叶藏的身边大概从不缺酒肉朋友,然而他似乎也不曾思考过,为何自己身边总是围绕这样的人——说是魑魅魍魉也不为过。

比如投机分子涩田先生。

这个努力巴结叶藏父亲,并被戏谑像“比目鱼”的男人;在叶藏第一次的殉情事件后,“比目鱼”收留他后,仿佛抓住了了不得的把柄,瞬间展现出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不过“比目鱼”始终只有一个目的——贪财。

“比目鱼”克扣叶藏家人寄给他的钱,还假模假式的说教管束,但“比目鱼”最自作聪明的愚止,莫过于在表达叶藏家人让他继续读书这事情上。

“他为什么不挑明一句‘老家会捎钱过来’呢?仅此一句,我就会下定决心的。可现在我却坠入了五里雾中。”

为了“不可言喻的虚荣心和面子观念”,“比目鱼”虚伪的端着一副义正言辞的长辈姿态,想用一段貌似殚心竭虑的交谈来感化叶藏,其实无非是想得到叶藏卑微的感恩戴德,为自己添上一抹看不见的“荣光”。

然而真是好事多磨,“比目鱼”的拐弯抹角让自卑的叶藏想歪了,这一场没说到重点的交谈,彻底改变了叶藏后来的生活——身心都在流浪。

接着就是损友堀木。

“他摆出一副助我重新做人的大恩人或月下老人的派头,煞有介事地对我说教,或深更半夜喝得烂醉跑来借宿,或是开口找我借五块钱急用。”

其实叶藏是知道堀木在利用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但他拒绝不了诱惑;轻易地醉生梦死,然后继续再一次不幸的开始。

叶藏还有钱的时候,他们一起大手大脚地花着叶藏父亲给的零用钱,在堀木的引诱下放纵身心;在没钱的时候,他又在堀木的教唆下,学会变卖家当,还典当女人的衣服换取花销,他所有不堪的陋习,不夸张的说,都是堀木一手调教出来的。

那么就该责任归咎损友吗?

其实,任凭身边人再坏,若叶藏有主见,态度更坚定些,那么他也不会在相对安稳的婚后日子里,轻易再次被堀木带坏;他的心智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没有明辨好坏的能力,岁月静好的日子他并不太珍惜在意。

酗酒、毒瘾,稀里糊涂度日,他也明白这是丢人现眼、污秽罪恶的事;但事态的趋势,已让他无力挽回,即是想死也下不了决心,于是只能一边自厌一边苟活。

《人间失格》的结尾,以酒吧老板娘的话来概括叶藏的一生:“都是他父亲不好,我们所认识的阿叶,诚实又乖巧,要是不喝酒的话,不,即是喝酒……也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老板娘在小说里短暂出现过几回,但大概也是最懂叶藏的旁观者,她透过浮躁混乱的表面,看到叶藏不安、缺爱和孤独的本质。

从叶藏不住团体宿舍开始,在不同女人家中留宿,再到结婚和婚后出轨,他的身心一直都是往外走;身边虽然不缺为他付出的女性,但她们的爱与叶藏天生的悲观,是注定无法调和。

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对生活和人类的看法,叶藏总是过于杞人忧天;战战兢兢、苟延残喘的讨好言行,已深埋在他的骨髓里,于是,他不得不一直带着丑角面具流浪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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