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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洁《沂蒙霞客行》访谈 作者 魏子 张明亮 宋增芬 崔洁

2024-02-12

“悦读”直播脚本·第十期

诗和远方并不遥远

——崔洁作品集《沂蒙霞客行》访谈

作者: 魏子 张明亮 宋增芬 崔洁

主持:张 艳、张彦凤

嘉宾:崔洁、张明亮、宋增芬

访谈内容

张 艳:引领全民阅读,宣传本土作家,推荐经典佳作,塑造儒雅人生。观众和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沂水县融媒体中心、沂水县作家协会联合主办的大型访谈类直播节目《悦读》。

张彦凤:感谢朋友们收听、收看我们的节目,本期《悦读》我们邀请到了沂水县作家协会理事、《崮乡》杂志主编崔洁老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张明亮老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宋增芬老师。

张 艳:欢迎几位。

张彦凤:《沂蒙霞客行》是一部以游记为主的旅游文学作品。作品内容聚焦八百里沂蒙的山山水水,将蕴藏在青山绿水中沂蒙地区的山水文化,用细腻的笔触呈现在读者眼前。这部作品集描写了沂蒙地区的山川风物,融自然山水、历史文化、哲理思考于一体,是对沂蒙独特的“崮文化”的讲述和讴歌,也是对写自然、写地理、写生态文学的有益探索和实践。

张 艳:“朝碧海而暮苍梧,睹青天而攀白日。远方如诗亦如病,抵达才能治愈。”在这部作品中,崔洁老师以女性细腻的笔触,勾勒出沂蒙山区独有的“崮文化”,将经历岁月沧桑的山水风貌和辗转在春夏秋冬的风景纳于纸上,以切身的徒步之旅告诉读者“诗和远方并不遥远”,只要启程,远方渐近;只要心有所向,生活将如诗,充满灵动!

张彦凤:是的,只要心有所向,生活会顿生诗意。从目录中,整部作品分为五辑,内容大致为:七十二崮、春夏秋冬的山水、古迹寻觅、古村落拾遗、草木虫鱼的素写。这些篇章着眼沂蒙山区的小山水,如千姿百态的大小山崮,如旖旎曲折的寻常河川,如古村落中的一棵老树一盘老碾,如涧谷里的一株小草一抹青苔……这些足可以让我们从另一个维度,近距离感受沂蒙山区的独特的美。

那么,今天,我们邀请崔洁老师,和两位嘉宾一起聊聊这部作品,并从这部作品出发,一起畅游在八百里沂蒙的山水间,感知它栉风沐雨后的真,品味它经历岁月雕琢后的美。

张 艳:崔洁老师,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创作这部作品的想法?又是什么原因促使您在坚持行走,并将眼中所见纳于笔端?

崔洁: 大概是三年前吧。从中学时代就喜欢文学,断断续续半生下来,算是没有放弃,教书之余读书写作,忙于工作和杂事,很少锻炼,健康开始出现问题,写作也遇到瓶颈,穷则思变,此路不通,就想换条路走走。我是在山村里长大的,对山有一种天然的热爱,自然就想到了爬山,爬山回来感觉余兴未尽,就付诸笔端,结果是一发而不可收,坚持到现在,还会延续到将来。

张 艳:张老师,您在阅读这部作品之前,对沂蒙山区的“崮文化”有什么样的了解?阅读这部作品时,您有过什么样的第一印象?

张明亮:在我看来,沂蒙山区的崮,没有高山大岭的雄伟与突兀,也没有南方梅山的婉约与秀丽,它就像一个壮实的庄稼汉子,个性独特,而不事张扬,共同坚守着一个调子,而各具形态,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和传说。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沂蒙山人,我是读了崔洁老师的《沂蒙霞客行》之后,才重新认识沂蒙山的崮,文化古迹,古文化村落等山水风貌的。读着《沂蒙霞客行》这本书,就如一步踏入了一个山水公园的大门,到处都是怡人心脾的风景,让人在生活之余,和事件之外,重新品味生活,重新观察社会,定位自己,思考生活的本义。让我想到,无论社会怎么发展,我们依然是自然的一部分,是大山的儿女,只有投入自然的环抱,才能找回自己,清洗自己的灵魂,明白自己生存的目的和生活的本义。

张彦凤:宋老师,您之前出版过散文集《万水千山》,里面有描写沂蒙山区山水的篇章吗?从散文创作的角度来讲,您怎么看待《沂蒙霞客行》这类偏重山水内容的作品集?

宋增芬: 很惭愧啊,我写的书中,关于家乡山水的文章只有十几篇,不像崔老师的书,是专门记录沂蒙山水的。《沂蒙霞客行》是一本优美、流畅的现代散文,主要书写了在沂蒙山区的旅途见闻,首先得向崔老师致敬,因为每一座山,每一条路,都是拿脚丈量出来的,要付出相当的体力和时间。所有霞客,都是从脚下开始的,需要跋山涉水,得有足够的信心和毅力,才能勇敢地跨越和征服一座座高山。这本游记既是写出来的,也是走出来的,很了不起,这是体力与脑力劳动的完美结合。

张 艳:说到沂蒙山区,人们往往会想到这是一方红色的热土。战火纷飞的年代,它诞生了红色的革命精神——沂蒙精神。时至今日,这种精神薪火相传,让一代代沂蒙儿女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伟大目标中。与之相随,这方诞生出沂蒙精神的热土也迎来了人们“红色旅游”,缅怀革命前辈和先烈的脚步。这其中自然有“英雄孟良崮”“寻找红石崮”“小崮头和对崮峪”,也有“登天下第一大崮”“凭吊歪头崮战斗遗址”……那么,崔老师,在对这些革命年代洒满英雄前辈和先烈热血的山崮的探访中,您直接的感受是什么?这其中有没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让您深受触动?

崔洁: 当行走在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的山崮中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敬意,在歪头崮、红石崮和对崮都发生过狼牙山五壮士式的英雄壮举。当我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我就想,是当年先烈走过的地方;当我站在悬崖边,俯瞰下边的深谷,我就想,这是将士们舍生取义纵身一跃的地方。毛主席年少时离开家乡,参加革命,在写给父亲的诗中说“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为了抗日,为了解放,无数革命先烈把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蒙山沂水这片热土之上。给我感触最深的是大崮保卫战中为了掩护战友不幸被俘的陈若克同志。被俘后,在监狱中受尽酷刑,坚贞不屈,敌人以她襁褓中的女儿相要挟,也不能动摇她的坚强意志,牺牲时年仅22岁。

张彦凤:说到沂蒙山区的这方红色的热土,总会让人想起曾在这里战斗和生活过的陈毅将军。他曾提笔为沂蒙山区独特的地势风貌留下赞美的诗句——“一片好风光,七十二崮堪爱。”

绵延八百里的沂蒙山区虽然素称沂蒙七十二崮, 但其实有千百余座。百崮雄姿,不仅在中国大地上是一大奇观,在世界上也极为罕见。那么,崔老师,“崮”这种地势风貌是如何形成的,您对此可有过深入的研究?

崔洁:据地质地貌专家研究,沂蒙山区特有的山形——“崮”形成于距今5亿—6亿年的寒武纪时代,沂蒙山区本是沉浸在汪洋大海之中的,经过剧烈的地壳切割和抬升运动,耸立于地表,经过浸蚀、溶蚀、重力崩塌和风化等多重动力作用,形成了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崮”。经过实地勘探,我们发现很多崮已经或正在走向衰亡,那些顶部光秃、没有悬崖峭壁的,就是已经衰亡的崮,大部分崮出现了裂缝、倾斜和坍塌的现象,这样的崮属于正在衰亡的崮,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泉庄镇的罗汉崖和老龙崮之间的一列山崮,倾斜和坍塌的痕迹特别明显,整座整座的山崖集体坍塌,感觉就像刚刚发生了一场特级大地震,触目惊心,惊心动魄。我们在登崮的时候,经常发现鹅卵石一样光滑的石头和类似海中小鱼小虾小贝壳的海中动物与巨石凝结在一起,这是我们沂蒙山区曾经是海洋的有力证据。

张彦凤:亿万年的地质演变中,“崮”这种独特的地质形态,称得上是一个惊人的奇迹。岱崮地貌是中国沂蒙山区独有的一种特异地貌景观。具体来讲,它是以岱崮为代表的顶部平展开阔如平原,峰巅周围峭壁如刀削,峭壁以下是逐渐平缓山坡的地貌景观,在地貌形态学上属于桌形山或方形山,因而也被称为“方山地貌”,是中国第五大岩石造型地貌。那么,张老师,您工作之余,是否有机会去过岱崮揽胜?这种揽胜之旅对您阅读《沂蒙霞客行》可提供过一些帮助?

张明亮:我也是一个登崮爱好者。岱崮揽胜的景点,被当地人称作“崮窝”,意思大抵是崮的家,或者崮成堆的地方。登崮与登山不同,登山时仰望山峰,对山峰的形态一览无余,可以想像登上山峰的样子,而登崮却是一个迷,当你登上断如刀切的崮崖时,眼前豁然打开一片天地,或是铺满了绿色绒毛小草的草原,或是几个线条柔软如沙包式的山丘,当敞开胸怀,你马上会被一缕柔和清凉的山风包裹。崔洁老师的书中处处不乏这种“无限风光在崮顶”和“崮高我为峰”的豪迈情怀。

我们说,山水本娇色,只是人不识,山水本多情,只是人不解。《沂蒙霞客行》告诉我们,周而复始的生活,如同看似相同的山崮一样,不但需要我们攀登,品读,还要我们以不同的美好心情去对待它,欣赏它,于平素中欣赏美丽与珍奇,这是《沂蒙霞客行》这本书告诉我们的。我们说,把生活交于自然,让自然拥抱生活,不但是生活的需要,更是生活的智慧。

张 艳:宋老师, 阅读这部作品第一辑“八百里沂蒙,七十二崮争雄”,您印象深刻的是哪篇作品?它从什么方面深深打动了您?

宋增芬:印象深刻的文章有很多,比如《龙虎寨》一文,作者发现了奇异的树和植物化石,这对旅游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喜悦和收获。《锥子崮》中因为有被锁住的风光而深感遗憾,作者感叹道:再美的风景,风雨不会讴歌之,飞鸟不会讴歌之,只有人。登完《南大崮,北大崮》之后,又有了“世间之物,如何以大小而论?”的感慨……崔老师的文章中除了写山水,也有很多哲理性的感悟。这些游记不只是一篇文章,它还是一堂综合课,内容丰富多彩,这是我最喜欢的。

我爬的山不多,但跟着崔老师的文章,认识了很多山,登临了很多崮,受益匪浅。能让读者身临其境,能跟着作者一起畅游沂蒙山水,这应该就是这本游记最大的意义所在。

张彦凤:是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沂蒙山区的山山水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淳朴的沂蒙人,也在岁月的更迭中呈现着一幅又一幅秀美的画面。像这部作品中,有春篇的万般红紫斗芳菲,有夏篇的绿树荫浓夏日长,也有秋篇的不似春光又胜似春光,更有冬篇的冰雪林中著此身,每篇都是对沂蒙山区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镌刻。从这部作品第二辑辑名“相看两不厌——山水篇”,不难看出作者对沉浸在山水中的喜爱。那么,崔老师,您以春夏秋冬对这一辑作品进行归类和命名的原因是什么?

崔洁: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是大自然的律令。我们每天都活在当下的季节里,无论宅居还是出游。“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每个季节都有独特的风景,对于赏风景的人来说,自然也有独特的心情。欧阳修在《醉翁亭记》中写道“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对于经常出游的人来说,对于时令节气的变化是即时可见可感的,像花开花谢,叶萌叶落,夏蝉秋虫的鸣叫,白露寒霜的凝结,都能给人此时此刻的细微变化,比如看红叶,今周去看,还没红,下周去看,还没红透,再一周去看,红透了,但也落了。大自然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但你只能感知它特定的那一刻,你来了,便是见证者,你见证的恰好就是红叶还没变红介于青与紫之间的那一瞬。

张彦凤:岁月更迭,季节转换,在时光前行的脚步里,面对岁岁朝朝不尽相同的山山水水,我们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生出物是人非的感叹。但是每次脚踩大地,站在山巅或者村口,我们也总会被那抹独特的人间烟火气牢牢地牵绊住所有的心情。而我们所能牵念的自然是相遇的那个人或者那件事。那么,崔老师,在您畅游在沂蒙山区相看两不厌的山水中时,有哪些故事可以和读者分享?

崔洁: 登晏婴崮时,我们看到岩石上积存的土壤里有一小片瓦松——一种宝塔状的多肉植物,我们一人拔了几棵,想回家养在花盆里。武英杰老师说:“给它留下棵,别都拔了。”类似的话我二妹也说过,那是我们在老家的东山上刨蕨菜回家栽时。“给它留下点”,这个“它”是谁?是瓦松,是蕨菜,也是山,是大自然。取用但不贪婪,这是心存善念的表现,也是热爱大自然的表现。还有一件事给我触动很大,一对母子,母亲和十几岁的儿子,一人拿着一个塑料袋和带长杆的夹子,一边爬山,一边捡拾游人扔的食品包装袋和矿泉水瓶,以及其它垃圾。看到这一幕,我是自叹不如,我只能保证自己不扔垃圾,却做不到捡拾别人扔的垃圾。这对母子的行为真的非常难得,他们热爱大自然的心一定更加真挚和纯粹,容不得它被污染,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力量微薄而不去做,只要是他们看到的,他们就捡拾起来。这就像我们的社会,虽然它不是很完美,但是抱怨是没有用的,每个人都尽自己的一份力,它就会变得越来越好。有句话说,你脚下站的地方就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就怎么样。我觉得,捡起脚下的垃圾也是爱国的表现。

张 艳:“莒南大山行,虽然没有看到大山的全貌,没有看到闻名遐迩的栈道,但是顺道逛了古城,也是意外之喜。”这是第二辑中夏篇《风雨莒南大山行》一文的结尾。这段文字中,虽然只道是平常心,却颇有哲学的韵味,可谓见亦喜,未见亦喜。这种貌似随意的文字,却深深地潜藏着作者的豁达达观之人生态度。张老师,您在读第二辑作品时,除《风雨莒南大山行》外,其中那一篇让您产生了情感的共鸣?

张明亮:《夜游子虚山乌有谷》。一个周末,是作者既定登山的日子,但是因为特殊原因,没有成行,于是夜里就做了一个似乎是外界神灵安排的游子虚山、乌有谷的梦,补上这一课。既然是梦里登山,肯定少了奔波劳顿之苦,于是这山登的就随心所欲了,一会儿是貌似郁金香的紫色老公花,一会儿是嫩如蛾黄的连翘花,一会儿是繁花乱眼的满天星,一会儿是灵异多变的恐龙蛋化石。但是尽管在梦里,当同行的禹儿与外子,要取回以沽天价时,遭到了她的断然呵斥,看来,作者悦山,不似叶公,真的是以心化水,牵绕梦中,爱它就给它自由。

张彥凤:“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苏轼在《题西林壁》中尽道移步换景的妙处。《沂蒙霞客行》这部作品除了运用移步换景手法外,还运用了很多写作手法。这些写作手法的娴熟运用,让我们可以多角度欣赏沂蒙山区的独特风光。那么,宋老师,从游记散文创作的角度,您觉得这部作品还有哪些地方可圈可点?

宋增芬:自然的叙事风格让人很舒适,娓娓道来,不假不虚,从每一篇文章中都可以看到作者对山水的敬畏,对历史和对文字的敬畏,始终以负责的态度来记录所见所闻。这和当下有些人追求的优美华丽、幻想加夸张的写作手法完全不同。我觉得散文首先就是纪实的,明明是一座独特的崮,非把它写成泰山,那对后来者就是很不负责的,是一种误导。游记散文应该是实景呈现,这样的写作才会有借鉴和参考性,像《沂蒙霞客行》一样,尽管展现的角度可能不同,景观都是写实的。

张 艳:所谓“盛迹弗湮,古人如在”。这部作品第三辑计20篇,主要写了民间古迹。从“千载琅琊遗墨香”到“孟母祠堂何处寻”,从“寻访闵仲书院”到“再访灵泉寺”,作者文笔纵横捭阖,从当下到历史,从现实到传说,包罗万象。那么,崔老师,您探访这些古迹时,看到它们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心生过什么样想法?这些古迹中,给您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处?

崔洁:孟浩然有首诗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无论江山还是古迹,都是古人曾经登临和活动过的地方,看到这些古迹,无论是一块残破的古碑,还是数间颓坏的房屋,也无论是一段模糊的文字,还是几片凌乱的碎瓦,都会引发我们的思古之幽情。到王羲之故居,自然会想到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而且会不自觉地吟诵出来;到孟母祠堂,自然会想到孟母三迁的教子故事;到闵仲书院,自然会想到闵子骞的至孝和仲由的勇猛。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沂南的阳都古城诸葛亮的故居。我们去的时候是周末,故居却门可罗雀,我一下就想到杜甫写诸葛亮祠堂的诗“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人迹罕至是大多古迹的命运。就在同一天,同在沂南的竹泉村却游客爆满,门庭若市。面对这一冷一热的场景,我想,诸葛亮乃乱世出的英雄,如果看到人们在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惬意地徜徉于清泉绿竹中,一定会非常欣慰。时间永远向前流驶,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古人,我们生活过的地方也会成为遗迹,大浪淘沙,只有特别突出的人和物才能被后人凭吊,自然有自然的规律,历史有历史的规律,但每一代人一定都希望后代比自己过得好,这是一定的。

张彦凤:是的,从这部作品中,我们不难发现沂蒙山区的古迹文化是丰富多彩的。既有庄重严肃的庙宇灵泉寺,也有墨香幽幽的王羲之故居,以及藏身青山中的闵仲书院和南洼洞古猿人遗址……这些古代遗迹的存在,不仅展示了沂蒙山区的独特文化魅力,也反映了生活在这方土地的人们的审美情趣和生活态度。那么,张老师,阅读“古迹篇”的20篇文章,您如何评价作者这种从古迹中探寻文化的现象?

张明亮:就像每一座崮,每一条河,都有根系深扎在沂蒙山区大地一样,沂蒙山的每一处文化古迹,都像镶嵌在这块土地上的珠宝,在大山的深处和河道的拐弯处,诉说着八百里沂蒙的今昔文化。

我最为欣赏的是《关帝阁与绣花楼》一文,因为它就在我的家乡蒙阴县坦埠镇,因为在阁与楼之间曾经有一株千年古槐,我曾经写过一篇名字叫做《古槐记》的灵异小说,讲述了一个催人泪下但又令人扼腕不已的爱情故事。

书中的千年古刹中山寺,让我印象更深,因为就是我做文化站长时,重新挖掘了建寺的历史资料,完善保护。我至今还记得白居易与苏东坡的脍炙人口的诗句。这些古迹的每一块砖瓦,每一株树木,每一块牌匾,都传承着源远流长的史时故事,它和雕塑一般的崮一起,随着时间的迁移,一步步走进我们的思考里。

张 艳:宋老师,我们阅读“古迹篇”这一辑的内容,除了散文游记类体裁外,还有一些宋词。作者娴熟的填词,换了一种体裁进行叙述。那么,从专业创作的角度,您怎么看待这种创作现象?这种多体裁交替出现的写作现象,对作者和读者而言都有什么的积极影响?

宋增芬: 古诗词的运用是一种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也是作者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呈现。古诗词发展了几千年,至今还在广为流传,它的影响力一直存在。在快餐时代的今天,传统文化也经受着各种考验,今天有更多的作者来学习和运用古诗词的表达方式,能起到一定的传承作用,能展现不一样的优雅含蓄之美,这对读者也是一种收获和喜悦。

张彦凤:古村、古镇是我们祖先最早赖以生存的根基,是祖先们繁衍后代的安全港湾,也是文明社会早期的产物。它从选址到布局都强调与自然山水融为一体,因而表现出了山水风光之特色。同时,古村落集人文、历史、建筑、民俗等多种文化于一身,具有极高的文化艺术、历史科学和旅游价值,成为所有人了解历史和文化的重要窗口。

这部作品第四辑就是沂蒙山区的古村落,将“以前的传说”“当年的战争”等内容纳于笔端,让我们在阅读时如同身临其境,能感知到沂蒙精神的伟大。那么,崔老师,您在探访古村落的过程中,除了文章里出现的人或事外,还有哪些让您感受到了沂蒙山区人们的淳朴,以及沂蒙精神的伟大?

崔洁: 走访村落时,最寻常的感动就是村民的淳朴和善良。每到一个村子,当你问路时,他们总是热心地告诉你,有时还会引你走一段。问你渴了吗累了吗,让你到家里喝水或停下歇一歇,或者问你吃不吃桃子或苹果,因为我们经常经过老乡的桃园或苹果园。在爬蒙阴大崮时,村里的老人跟我们说,别去爬,这是一座失败的山。80多年前的大崮突围战,牺牲了很多八路军战士,陈若克同志就是在这座山上被俘的。言语中,你能体会到沂蒙人民对当党对八路军的深挚的情感。在参观孟良崮雕塑墙时,我们看到一组农村妇女用肩膀搭起一座桥梁让战士踏着过河的雕塑,令人动容。孟良崮战役打响后,妇救会长李桂芳接到上级命令,5小时内在崔家庄和万粮庄之间搭建一座桥梁,当时村里的男人都去支援前线了,只剩下32个妇女,她们不会搭建桥梁,一时也找不到搭建桥梁的材料,情急之下,李桂芳号召妇女们拆下自家的门板,四人一组,在冰冷的河里站成一座人桥,让战士们从上面经过。孟良崮战役不仅取得了胜利,而且改变了华东的战局。那些妇女中,有怀着身孕的,有来例假的,有的因此落下了终身残疾。陈毅元帅曾动情地说:“我就是死在棺材里,也忘不了山东人民对革命的支持。”沂蒙精神的伟大是在革命战争中淬炼出来的。

张艳:崔老师,您在“龙口到底有多山”这篇文章的结尾将过去很“山”的龙口和现在成为最美乡村的龙口进行对比、抒情。我想您畅游在古村落的探寻的过程中,应该心生过许多“今非昔比”的感慨。那么,您怎么看待现代文明对古村落冲击所带来的影响?

崔洁: 古村落的式微衰落是必然的,这是我们在走访村落时感慨最深的一点。古村落里出现现代化的楼群,这是时代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表现。出现楼群的村落,说明常住人口比较多,人烟兴盛,生机可喜。很多村庄人去房空,萧条破败,再也不会有人回来居住,年老的故去,年轻的到了城镇,不出几十年,村落也就彻底消亡了。但我们沂蒙山区的特有建筑方式干插墙,作为建筑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应当得到适当的保护,它古朴、坚实而又美观,具有很强的地域特色。

张彦凤:“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说到古村落,说到承载“乡愁”的村庄,我们这一代人总会下意识地哼唱这几句歌词。

一个个古老的村庄,是我们生命的绿洲,更是我们心灵的家园!那么,张老师, 您怎么看待古村落承载“乡愁”的文化现象?

张明亮: 毋庸置疑,村庄是凝固的历史,每当行走在古村落的老街旧巷,我们不禁会想,多少年前,谁的脚步,曾经从这块石板上踏过,那盘被时光压凹了的老碾,被多少只手推动过,是谁从山上取来巨石,砌起了高大的围墙,挡住土匪和寇敌的侵袭,村头这棵千年的老树是何人栽植 ,有多少人在这里乘凉歇息,这眼清冽的甘泉,又有多少人在此跪饮,滋润人们干渴的肚肠。一代一代,村庄老去,人事更换,但庄子却如一棵参天的大树,早已将粗壮的根扎在了土地深处。

张彦凤:宋老师,对古村落承载的乡愁的文化现象,您有什么样的理解?

宋增芬: 随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一些年代性的东西都渐行渐远了,像我们熟悉的古村落都已经越来越少。咱们有句俗话,往上数三代,祖上都是农民,可见,大家对农村都是熟悉的,对那些老房子是有深厚感情的。所以,对那些古村落确实应该多加保护,这不仅是乡愁文化的一种情结,更是一段历史,可以让后代子孙沉浸式地了解过去、了解曾经的生活方式,也能更珍惜当下的幸福。

张艳:“掀蝎子”“雨中飞燕”“山山牛”……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对我们生于沂蒙山区长于沂蒙山区的人来说,听起来倍感亲切,那份激动起来的心情也总会穿越时光,让记忆中的画面浮现。虽然时光走远,但是留在岁月里的美好却总在与一草一木、一虫一鸟的邂逅里再次温暖我们的行程。这就像崔老师在第五辑作品里说的“生命珍贵,当不辜负每一个促你成现在的人、物和时光。”崔老师,在这一辑的作品里,有两篇涉及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内容,如“解救一只蝙蝠”“放生山山牛”。由此不难看出,您是一位心怀大爱的人。那么,请您再谈一下对“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的理解。

崔洁: 与大自然接触得越多,我就越发感觉到人类的渺小,感觉到人与万物应该是平等的,大自然给了每一种动物生存的技能和本领,让它们按照各自的法则生存和繁衍,人只是万物中的一种,人除了有一个强大的大脑,其他很多地方都不如动物,所以人类没有什么可骄傲和自大的,而应该心存善念和悲悯,尤其在比我们弱小的动物面前,人类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它们。哪怕是一只蚂蚁和飞虫,它们也都有喜悦感、恐惧感和痛苦感,当你伤害它们的时候,它们也都会恐惧和挣扎。我觉得不伤害是最低的要求,“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则是最高境界的慈悲和怜悯,一般人很难做到,能做到不故意伤害,彼此相安最好,人禽两自在,人兽两自在,因为知道彼此不会伤害,而不存任何戒备,这是最好的状态。

张彦凤:张老师,您儿时有没有掀蝎子的经历?看到崔老师的《一视应同万里仁》的篇章,您有什么样的感想?

张明亮: 作为崔老师的同代人,我小时候也有揿蝎子的经历,在我眼中,那些既生猛而又可爱的十足小虫,是学习的作业本,也是难得的英雄牌钢笔。在我们那里,谷雨见三鲜,其中之一指的就是山蝎。揿蝎子一要会掀,因为蝎子大多会藏身在气候温暖、干湿适宜、通风避寒的山洼中,它们藏身的石头也是不大不小,不是太厚,能够让阳光晒透,但又透风保暖的石头下面。揿蝎子最怕的是揿到蛇,有时候也会被蝎子蜇着,蝎毒伤害神经,疼痛异常,就是年轻力壮的汉子,也会痛哭流涕。蝎子又名义虫,你不动它,它也不会轻易蜇你,如果见到它要逃跑时,你轻轻用嘴一吹,它就会缩成一团,你可以轻轻地捏着它的毒钩,把它捉起来。据说只有咱们沂蒙山区的蝎子才有八条腿,加上两只大螯,就称十足全蝎,别的地方只有六条腿,算不上全蝎,但没有考证过。

张彦凤:宋老师,之前阅读过您给这部作品写的书评——《所谓霞客,始于足下》。您在书评中提到第五辑写山山牛等文的内容趣味横生。那么,从散文创作的角度,您如何看待这种从生活撷取写作素材的现象?这种富含烟火气的文字,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宋增芬: 单纯像导游式的记录和解说,其实不能吸引人,反而是那些不经意的细节和故事,更有代入感,让读者能生出很多共鸣。像作者写的旅途中有缘分的小动物,感觉整个画面都灵动起来,文章也更丰富更耐看了。一个作家在生活中多观察多体验,发现亮点并做出独特的记录,这种源于生活的熟悉场景,读者们都是很喜欢的。其实,会写散文的女作家不少,但是像崔洁这样热爱登山,又能把登山与文学结合得这么好,集中写出这么多游记的,真不多,以后得像崔老师多学习。

张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一句耳熟能详的谚语。它的意思是说读书和旅行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丰富人生的有效方式。它们相辅相成,读书可以让我们与作者的思想进行碰撞,间接获得生活经验;旅行可以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世界和自己。由此,时下针对中小学生群体出现了“远足研学”的现象。崔老师,从您身体力行远足探寻的角度,您觉得中小学生应该怎样通过这种活动来丰富自己的生活体验?

崔洁:最近我看到一篇文章,是写芬兰教育的。老师带孩子们到山野里,给孩子们分派任务,到树林里找什么颜色的树叶、石头或野果,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去完任务,他找到的不一定是老师布置的什么颜色的树叶、石头或野果,而是另外的惊喜或意外所得,比如一根羽毛,一朵野花,一个奇异的树根,一只叫不上名字的昆虫……发现就是收获,就是历练。这比一味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有趣味得多,所以适当地远足,让孩子们亲近自然,是一举多得的教育方式,认识事物,获得知识,锻炼身体,学会协作,陶冶性情,勇于探索,这是很多课堂都无法同时完成的教学任务。其实走得出去走不出去,关键是学校和家长要改变教育思维和观念,给孩子们时间和机会,让他们走出去,假期作业不要安排太多的习题,让他们去远足,也可以是作业啊,对于这样的作业,孩子们肯定是乐于完成的。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有一个栏目“带着书本去旅行”,我觉得就是一个有益的探索和尝试,把课本知识和实地勘探结合起来,这样学到的知识有的可能终生都不会忘记。

张彦凤:张老师,您是否关注过中小学生的“远足研学”现象?对这种现象,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张明亮: 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人生就是一次出行。现在的孩子,普遍没有吃过苦,自我管控能力差,不了解社会与生活,与脱离自然有直接关系。陆游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人有多少经历,就有多大的格局。古人教育后代,只是问,学礼没有,学诗没有,从来不关心孩子对客观事物的掌握。古人要求学以致用,认为等到不会做事情时,自然会去学习。我们都说以色列人大多是精英,其实,他们的教育和我们古人的教育差不多,学生高中毕业要服兵役,服完兵役,政府会给学生发放一笔大约数百万人民币的就业基金,但是大部分父母会让孩子用这笔钱到世界各地走走,等到把世界各地走完了,孩子也知道自己对什么事情有兴趣,也知道社会上最需要什么,于是再去选专业读大学。现在的教学不是学而不用,而是学而少用,不如学而有用。在参加这次访谈之前,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说在苏州的一个德国外教,从业八年,还是选择离开了中国,他看不懂中国的教育,孩子从六七岁入学,除了学校,课堂,家庭,作业,完全像是关在笼子里面的羊一样,一味地学习,无非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好的工作。一个人如果单独为了生活好,这是对人生意义的歪曲。

我们的教育应该知道,知识是从自然与生活中得到的,我们的所有知识全部来源于自然与生活,让孩子认识自然,不但是孩子身心健康的需要,更是走出“重复知识”与“知识共性”的正确选择。我们说,人类的思考,其实并非来源于大脑,而是起始于我们的手脚,和对自然的热爱与向往。

张艳: 宋老师,您怎么看待这种增强实践体验的“远足研学”现象?

宋增芬: 让学生走出课堂,多接触大自然,多参与实地考察,是对书本知识的实践和丰富。这是教学的一个创新突破,希望能坚持下去,这样不仅让学生体验到不一样的感受,学习不一样的知识,还能身心愉悦。我认为这个活动对学生的健康成长、拓宽视野都是非常有益的。

张彦凤:“人们还会因为一个人而寻找一座崮——一座屹立在人们心里的崮。”这是崔洁老师在《寻找红石崮》一文中的结尾部分。若是放在上下文语境,它的意思是:山崮也许多少年后会完全坍塌不复存在,但一个人,已成一座永远不朽的崮,貌似写的是崮,其实是人,是一种精神的屹立不倒。这种精神不仅有为国家为民族敢于牺牲和奉献的革命精神,还有伟大的沂蒙精神,以及我们个人为理想不断奋斗的拼搏精神。期待崔洁老师,能在今后的远足探寻中写出更多隽美的游记散文,以飨读者。

我们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感谢几位光临我们的《悦读》直播间,感谢听众和观众朋友们热情地收听收看。

张 艳:牵手沂水融媒,共创美好生活。亲爱的朋友们,再会。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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