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生死疲劳》：五十年轮回六世，带着记忆看遍家族四代变迁史

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以上这句话，出自一部佛经，也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用43天手写下43万字的“迷幻现实主义小说”《生死疲劳》的书名出处。

当然，这一句的前面还有一句：多欲为苦！

莫言怎么能用43天就写下了这么一部长篇小说呢？在这43天里，却是他43年的酝酿，用完了50支软毛笔。

2006年，55万字的《生死疲劳》出版。莫言说：”假如我能有两本书得以流传，《生死疲劳》肯定是其中之一。”足以见莫言自己对这本书的肯定。

小说从1950年开始讲起，直到2000年这五十年间的故事。

一、一位地主的告别

小说一开篇便是从这位叫做“西门闹”的地主的自述开始讲起。

他在1948年到1950年这两年间，在地府里经历了人间难以想象的酷刑，但每次提审，他都会喊冤，时间久了，鬼卒们钦佩他是一条汉子，但阎王爷为了认他认罪，便把他丢进油锅里去炸，待到他炸好了，焦干地趴在地上时，西门闹依然不认罪，直喊冤枉。

西门闹在人世间活了三十年便下了地狱，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大善人，何以落到如此地步？到了地府受尽两年的酷刑还没有终结，为的只是要让他“认罪”。

西门闹在老家东北的高密乡，乐善好施、修桥铺路、给寺庙捐钱重塑神像、施舍粮食给穷人，他勤俭持家，热爱劳动，何以被一颗子弹将自己“嘣”在了桥下的一块石头地里？开枪那小子，居然还占有了他的一间房和他的三姨太。

西门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短命，又为什么会下地狱受酷刑？

经过两年的坚持，西门闹还是没有想通自己生前这件事，阎王为了让他看清真相，于是想了个法子，便是让他在六世的轮回中去体验家族的荣败，也让他带着记忆去看清所有的人性和最本质的东西。

当然，这六世轮回并不一定都会投生成人，虽带着所有的记忆，但却不能说人话，并且拥有投生的物种的习性，目的就是让他“冷眼旁观”世事真相。

西门闹就这样被阎王蒙在鼓里“欢喜”地回到了人间。

二、西门闹的“六世轮回”

西门闹尚不知，他自己带着记忆投生的第一世，居然是自家的一头驴。

他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家以前的长工“蓝脸”。

蓝脸是西门闹24岁时在关帝庙前的雪地里捡回来的孩子，他娶了白马镇首富白连元家的二小姐为妻，只可惜这白家小姐婚后几年都未曾生育。

蓝脸捡回来的时候已是一个会说话的乖巧孩子了，因左脸上有巴掌大的一块蓝痣，西门闹就干脆叫他蓝脸。蓝脸就把西门闹夫妇称为干爹干娘。

四蹄白驴生下来了，就是西门闹。蓝脸很兴奋地对旁边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喊道：“哈哈，生下来了！”这西门闹用他那刚刚出生的眼睛看过去，竟发现是自己以前的二姨太迎春。

迎春是白家二小姐的陪嫁丫鬟，因白氏一直没有生育，西门闹就收了迎春为二房，并给西门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取名叫西门金龙和西门宝凤。

西门闹死后，迎春就跟蓝脸在一起生活了，她肚子里怀的正是蓝脸的儿子蓝解放。蓝解放生在了1950年的1月1日，他的左脸上也有一块蓝痣。

西门闹投生为一头驴的生日，居然和蓝解放同一天，驴是早上生的，蓝解放是傍晚出生的。

驴便和蓝解放一起长大，一起在乡里玩耍，一起体验各色的生活。

身为驴的西门闹还看到了他以前的三姨太秋香。秋香现在跟用土枪嘣了他的黄瞳在一起了，秋香是西门闹在街上捡回来的，当时只有十多岁的秋香跟着他瞎眼的爹沿街卖唱，爹死了以后，她便要卖身葬父，西门闹便把他带了回来。

西门闹在他的驴身生涯里，看到了自己的三姨太秋香和毙他的黄瞳两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叫黄互助和黄合作。

西门驴死于1958年，饥荒年里，他就被大家活活打死分食了。

第一世，驴身，西门闹经历了八年。

西门闹几经周折，又开始了他的第二次轮回，在1964年他变身为牛。

小牛是蓝脸带着儿子蓝解放花一百块钱在集市上买来的，带着前世驴身的记忆，驴看到蓝解放便产生出了依恋的感情，蓝解放执意买下了这头小牛带回去，西门牛便成了帮助蓝脸耕田的一把好手，可最终这头牛却死在了西门闹的儿子西门金龙的手里，被他活活打死了。

1972年，西门闹来到了他的第三次轮回，猪身。

他出生在一个拥有16个猪仔的大家庭，而它们的主人是西门金龙和黄互助，西门闹的儿子西门金龙娶了西门闹仇人和他三姨太所生下的女儿。蓝解放也跟黄合作结了婚。

西门猪在1976年死于“壮举”，他从河里救回了四个孩子，他们都是西门家的后代，而他自己却不幸溺亡了。

第四世，西门闹居然投生在了他的二姨太迎春家的狗窝里。小狗每天就这么陪伴着迎春的孙子蓝开放，送他上学，又等他放学，蓝开放渐渐长大，这条狗也渐渐变老。

在狗身中，西门闹见证了黄瞳的死、黄合作的死、秋香的死，还有后代们荒唐离奇的事。在这些生生死死，来来去去之间，西门闹的思想也随着变迁，用旁观者的心态发生着巨大的改变。

当年的怨气和怒火，似乎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平息，有时候他甚至找不到自己当初放不下的那个由头。

狗老死之后，来到了2000年的元旦，这是西门闹的第五世轮回，猴身。

那个狗狗陪着他长大的蓝开放爱上了村花庞凤凰，可庞凤凰的出生却并不纯粹，他跟蓝开放有着近亲血缘，当蓝开放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时还有旁边的猴子。

庞凤凰是猴子的主人。

没多久，庞凤凰生下了一个大头儿子，患有先天的血友病，百药无效，只能自生自灭。这个孩子叫蓝千岁，便是西门闹的第六世投生。人。

三、现实意义

西门闹经历完了这六世轮回以后，在第六世投生为人，却又是一个带着先天病，不知能存活多久的婴儿。

一直喊冤的西门闹经过了五十年的风云变幻，看尽了自己家族四代人的辛酸荣辱过后，那些当年放不下的，似乎变得无足轻重，不那么执着于“真相”本身了。

很多时候，我们过不去的坎，解不开的心结，都是自己的执念。

若把任何一件事，放在历史的长河里去宏观看的话，除了生死，人生无大事，一切皆可释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也都有每个人要经历的坎与难。你以为的不公平，若放在生生世世里，其实一切都是公平的。没有人占全，也没有人一无所有。

莫言的这部《生死疲劳》写出了生命的厚重感，也在书中人物的命运中感受世事无常又虚幻离奇的人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