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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动刀”的背后,是否都有一个被治愈的人生?

2024-02-24

  央视网消息:(记者 弟辰晨 汪佳莹)“从额头顶端到眉毛、从眉毛到鼻子、从鼻子到下巴,各占1/3,脸的宽度以眼睛的宽度为测量标准,分成5个等份。”

  盛楠对着镜子比画了几下,三庭五眼皆符合美学标准,“我是真的丑吗?”

  面对几年不见的老同学个个精致自信的模样,假小子打扮、嘻嘻哈哈二十余年的盛楠在一系列的刺激下开始关注“颜值”。

  八月的炎热似乎带给了盛楠些许焦躁,她把自己归为了“不好看”队列,在节食、运动仍成效不大的情况下,她想到了最便捷的方法:整容。这个原来想都不敢想的行为被提上日程。

  还没到上午九点,整形医院的门诊楼走廊里人来人往。更让盛楠意想不到的是,二十出头的学生族中她并不算年龄最小的。

  1993年的整容咨询师琳琳,从业两年有余。她拿着iPad给盛楠展示案例,顺手从粉色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镜子里,盛楠的毛孔清晰可见。

  在整容咨询师琳琳看来,大众对医美的观念早已转变。

  “以前,三四十岁的女性,割个双眼皮、做个脸都不敢让家人知道,走在路上都是遮遮掩掩;现在甚至有老公陪着来的,除皱、植发,一些项目会一起做。以前,年纪小一点的会背着父母做些基础项目,现在有很多家长陪同的,大型的医美项目他们也不会排斥。”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盛楠已经可以大方地和朋友承认自己做了整容。在她看来,她们这代年轻人更愿意把这些行为统称为——“医美”(医疗美容)。

  “比起单身,长得丑更让我难受”

  像盛楠这样的年轻面庞,在整形医院并不少见。尤其放暑假后,医院接诊的学生群体明显增多。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学生群体比较特殊,需要得到家人的支持。”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副院长栾杰说。

  美容整形中,面诊非常重要,这个环节将确定是否适合进行微调,以及手术的初步方案,“很多时候家长陪同孩子来面诊,双方可能在具体细节上会有不同意见。因此,我们通常建议家长和孩子要做充分的沟通,双方都同意后才能确定手术”。

  林萧瞒着家里人做了这次隆鼻手术,这不是她第一次动刀。第三次修复鼻子以后,因为做的欧式挺拔,变化特别明显,像换了一个人。“我爸妈看到,甚至不让我去见我姥姥奶奶这些长辈,怕他们接受不了刺激。”

  小时候林萧特别胖,因此被孤立,她曾在大街上被一个人指着骂,“特别难听的字眼”,除了赶紧走开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从那以后,她开始疯狂减肥,1.7米的个头硬是瘦到了80斤,“瘦下来以后说真的,虽然不至于丑胖了,但依然就是个普通人,跟网上那些逆袭帖子差太远了,也和我预想的差太远了。”林萧看别的姑娘身边一堆追求者,自己瘦了这么多却依然没改变什么,于是就动了整容的念头。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她先割了双眼皮,然后动了鼻子,觉得鼻子不太满意就又先后修复了两次,还去韩国做了轮廓三件套,双眼皮也重新调整了下,算上瘦脸针和玻尿酸,林萧已经算是整容界的“老江湖”了。

  “大致上是满意的,当然也有不满意的时候。”林萧不是没有担心过整容的风险,伤口不能愈合,骨肉长不上,可能真的要毁容了。在韩国动手术的时候,她看着那些姑娘全身包着纱布,动都动不了,插尿管都得插几天,真吓人。但随着整容次数的增多,林萧越来越无所谓,“大家都没事啊,我都经历这么多次了,反正现在医美这么发达,不好看了就再去调呗”。

  “毕竟丑才要命!”因为外貌得到过不公平待遇,尝到了好看的甜头之后,林萧不可能再愿意失去这些待遇。“同样工作能力的情况下,公司肯定会选择好看的而不是丑的。而且人们对好看的人包容心会非常强,哪怕犯错了也能被原谅。对丑的人就会说,你都长成这样了,还不努力?还犯错?”

  “求美者的一场赌局”

  “颜值”二字拆解:颜,容貌;值,数值。无形之中,颜值被测量和比较。

  美国劳动力经济学家丹尼尔·荷马仕在《颜值与劳动力市场》一文中提出,社会上既存在丑陋罚金现象,也存在颜值奖金现象,颜值高的人能获取更多的薪资和机遇。

  这种观念成了一些人接受整容的驱动力。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正在读大二的格格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整容手术,整形医院的门路她摸得很清,哪个医生擅长眼部综合,哪个会削骨,哪个丰唇最自然……这些经验都是她实践的结果。

  “有些黑机构套路很深,会诱导消费者,很多整容上瘾的人除了对整容本身的依赖外,更多的缘于整容机构的煽动。”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给你做双眼皮手术的这个人,有可能只学了3天就出师了”。

  格格觉得,大多时候整容是一场冒险,“不清楚自己会被整成什么样子,是好是坏都无法预估”。要想不入坑,就得做足功课。

  在整形医院的门诊手术候诊区,格格在妈妈的陪同下等待手术。“今天我就埋线做个双眼皮,不想再动其他部位,高鼻梁、大眼睛、尖下巴、丰满的额头,那就成‘网红脸’了,那不是我。”提及为什么要整容,“我兼职做平面模特,这一行,很少不动刀子的吧,更漂亮才能有更好的资源”。

  跟格格不同的是,盛楠是整容界的小白,尽管不避讳整容,但盛楠坦言,手术前,自己曾打过退堂鼓。“真正躺在病床上,长长的针头对准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是一紧,默默祈祷不要发生不好的情况。”

  面部恢复期,盛楠觉得自己跟原来的变化并不大,但经过这番折腾,她想清楚了,美不美还得看自己的内心。

  在盛楠的姐姐看来,盛楠的五官比例还不错,只是穿着打扮要讲究一些,“现在化妆技术这么强,真没必要整容”。

  在此之前,姐姐曾跟盛楠说过,一些面部先天畸形的人会去整形医院依靠医疗技术修整面部,对这些人来说,整容是“雪中送炭”,而单纯为了提升颜值期待改变命运并不可取。

  “被迫整容”还欠下4万多元贷款

  如果说主动选择整容是自己的权利,那被迫整容则荒唐得令人喷饭。

  刘女士被一则招聘“总经理助理”的信息吸引:月薪一万二到两万,而且不需要工作经验。招聘公司的人事部主管约刘女士面谈,面谈的地点在北京南三环外的一家酒店的五楼会议室。

  “当时就决定把我留下来当他的助理,然后安排人事带我去做一下面部提升。”

  一位叫“茜萌”的工作人员说,沈总的助理是公司的门面,所以才要进行面部提升和整容,费用先由当事人垫付,最终公司会出钱的。

  刘女士带着困惑被带到北京西北五环边的一家医院,随后医院给出整形方案,让她“做面部填充,额头、太阳穴打瘦脸针”,费用需要四万多元。“茜萌”透露给刘女士,因为“沈总跟这家医院有合作,他们有很好的关系,所以说我们才来到这家医院”。

  想想工作后一个月就有一两万的收入,刘女士对这些条件也就没有在意。随后“茜萌”操作刘女士的手机,申请了4万多元的小额贷,用作整容费用。

  整个手术持续了几个小时,术后刘女士一直呕吐。她发现,除了脸上被动了刀,大腿上也有伤,大腿少了一大块肉。“看起来很恐怖,做手术的院长却说都是这样的。”

  经历了这么多周折,刘女士本想等身体康复了,就去做沈总的助理。这段时间,公司的人也和刘女士一直保持联系,嘘寒问暖。但是就在她到新公司报到的时候,才被告知,沈总离职了。

  “沈总告诉我说,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一点状况,我要停薪留职了。他说如果我在职的话,整容的钱是可以直接给你的,但是我不在职,我自己还欠一屁股债,我没有办法。”

  眼看工作要黄,“沈总”说,可以把她推荐给公司的另一个“姚总”。

  过了一会另外一个总经理就来了,“他就特别直接跟我讲,在我这儿跟沈总那不一样,在我这能赚到钱,一个月我可以保证你赚到十几万没有问题。但是你要特别开放”。刘女士进一步追问,“开放是什么意思?”“就是有一些客户需要陪喝酒,很轻松的了。”

  刘女士拒绝了公司的要求,她后知后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招聘陷阱,而整容的四万多元贷款,也只能自己慢慢偿还。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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