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灾人祸突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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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继续为您带来莫言的小说《生死疲劳》。

上回我们说到，西门闹运气也真是糟糕，本来还能再享几年清福，哪知道天灾人祸全都赶上了，这一次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出逃！

西门闹为什么要跑呢？让我们继续阅读《生死疲劳》的第七章：流浪野猪十六回归。

报仇雪恨

这一天下午，我偷偷跳出猪圈散步，远远的能听到有人哭，还不是一个人，我听得心里痒痒，就打算去看看，结果刚晃出门就看到了许宝。

许宝，就是之前那个割了刁小三的兽医，他一看见我就目露凶光。

我立马打消了出去逛荡的想法，小跑着回到了猪圈里。当年我做驴的时候，就是这家伙一个海底捞月就把我给劁了，这次我不会露出破绽了。

我回到猪圈，这兽医也不死心，跟着来到了猪圈外面，嘴里嘟囔着下酒菜差点跑了之类的话。

我趴下盯着他，他拿掉在地上的烂杏逗我，引着我让我去吃。开玩笑，本猪是那么容易受诱惑的猪吗？我原地不动。

“嘿，这猪成精了吧？”许宝见我没动，扔掉了杏子转起圈来。

本来我以为他放弃了，结果一扭头这家伙竟然跳进来了。

还没发现你猪哥哥不一般？我想起以前，他带给我和刁小三的痛。今天你既然到了我的地盘，我就陪你玩玩。

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的肌肉渐渐绷紧，就在他以为我合着眼睛即将睡着的时候，我猛地起身，前蹄与水泥地摩擦得生疼。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许宝眼睛里惊恐的表情刚刚浮现，就被我撞飞出去。

他的身子重重撞在墙壁上，继而落在垃圾堆上，轰一声闷响，吓的远处的母猪直叫喊。

我小跑过去，许宝的头和鼻子都流出血来。我有点发懵，无论如何这也算是我的责任，这人眼看着活不了了，我还不如跑了算了，等会儿回来人就糟了！

我跑出猪圈，朝刁小三曾经逃跑的方向跑去，没想到的是，竟然有猪愿意跟我一起走，是一头叫小花的猪。

我俩穿过西门屯外的河，一路跋涉，看到许多地方的人都拿着白色的花祭奠着什么，绕过人类的活动范围，没想到被一群野猪给拦住了路。

我长得强壮，自然不是为了欺负我，是为了我身边的小花。

我尽力护着小花，身上被咬了好几口，小花说大王你快跑吧，我咋可能跑嘛，因为我，西门白氏受了那么多苦，我不能再辜负别人了。猪也不行！

当我即将脱力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拦住了他们，是刁小三。小三让我在野猪群称王，他愿意给我当一个军师，我想着确实需要一个集体住下，就答应了，没想到这一当就是五年。

回归故里

我在荒野上做了五年的猪王，给野猪群带来了不少小猪，本来我打算推行一夫一妻制，但是野猪们不知道为何都不同意，我也就不想了。

五年啊，估摸着蓝解放孩子应该都有了，我这五年也在慢慢变老，越来越想那片曾经住过的杏园，就有了回去看看的念头。

那是一九八一年的四月，正是杏花刚刚盛开的季节，毫不夸张，我闻着养猪场的杏花味就能找到它。可能是年岁大了，我觉得走了很远，才见到那条我轮回几次都离不开的河。

河水温暖，我游过河，细细观赏月光下的河堤。真好，以前我还是人类西门闹的时候，也喜欢在这里停留。

我路过了蓝脸的一亩六分地，那上面种的还是小麦，有几个妇女在隔壁的地里采桑，我又变成了那些年夜里出来闲逛的猪，小心翼翼地朝养猪场摸了过去。

养猪场已经没有我的地盘了，那一排完好的猪圈改成了蚕舍，我凑过去瞧，却瞧到了西门白氏。

西门白氏年纪大了，借着灯光在照顾蚕，我还没仔细观察，就看到蚕舍正门走进了一个人：洪泰岳。

这个老头应该是喝了酒，一身酒气，站在门口直愣愣盯着白氏。白氏先是一愣，接着迎上去问：“洪书记怎么是你。”

“你以为会是谁？”洪泰岳用手扶着门框，语气很生硬。

白氏有些不好意思，用围裙擦了擦手，说道：“谢谢您洪书记，要不是您照顾我，我早就被打死了，现在组织说了，如果我愿意，可以照顾你到老。”

我这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白氏要跟洪泰岳凑成一对？我虽然已经死了好几辈子，但媳妇跟了他我哪能同意啊！

我想冲上去，像撞飞许宝一样撞飞洪泰岳，但是我迟疑了，毕竟我没办法照顾白氏，这么做太不负责。

我不忍心听下去，就打算离开蚕舍，还没转身，洪泰岳就朝白氏扑了过去，一边撕她的衣服一边口里嘟囔骂着什么。

放着蚕的架子被撞倒了，两个人也一起倒了下去。

我不能忍了，我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是不能忍受有人这样欺辱我的妻子。

于是我再次埋头冲了过去，掀翻了压在白氏身上的洪泰岳，一口咬掉了他的下半身。

“猪妖！”白氏吓得面无血色，我看了她一眼，她刚喊出两个字就被我吓晕过去。

该走了，我冲出蚕舍，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外跑，途中路过蓝解放曾经的婚房，发现那里也变成了蚕舍，他大概是进城住了吧。

后面已经响起了喊声，有人发现白氏和变成残废的洪泰岳了吧。虽然不忍白氏受苦，但洪泰岳这个当年骗了我，害得我没命的家伙，活该遭报应。

河中施救

我从晚上跑到天亮，后来才知道，白氏当晚就在屋里上了吊，洪泰岳走运，抢救过来了，不过也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残废。

野猪则被西门屯的人称为凶手，他们还组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猎猪行动。

在这场猎猪行动里，我指挥着大家避战，但是野猪群里也有激进派，一头年轻的猪带着激进派私自与人作战，没想到他们竟然赢了。

大概是人类太轻敌了吧，我知道人类一定会吸取经验，下次再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野猪群不这么想，他们觉得我软弱，不再配当野猪群的首领，我跑去找刁小三商量，结果发现他老死在自己的洞里。

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身边的人和物都离我而去了呢？难道我也大限将至？

我干脆让出王位，离开了野猪群。

就这样在野外闲逛了三个月，我感觉十分疲惫，于是又回到了西门屯的那条河附近。

这是一个没有太阳的下午，我趴在离河不远的地上，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流失，毕竟是死了几次的人，有经验得很。

远处传来女人呼唤孩子的声音：“开放！改革啊！凤凰啊！欢欢！回家吃饭啦。”我认得这个声音，是迎春的。我爬起来走到河边，在远处观察她，她也老了。

开放是蓝解放的孩子，改革则是宝凤的孩子，欢欢是金龙抱养的孩子，而凤凰则是庞抗美的女儿。

但是我知道，凤凰是金龙的种。这是莫言和我说的，还是在那片杏园里。

我正回想着杏园里的花，就听到咔嚓一声响，原来迎春为了接孩子竟然走下河堤来，河上的冰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咔嚓之后是扑通的落水声，这几个孩子连同迎春一起掉进了河水里。

我还是剩下几分余勇的，这使得我没有思考就跳进了水里。先扯着迎春上了岸，毕竟她曾是我的女人，我更爱她。

然后我又挨个咬住孩子们的衣服，把他们一个个送到河岸，最后一个孩子被我顶着朝岸边扑腾，余光里我看到许多大人跑来，我的眼里逐渐只看得见红色了。

我感觉自己在下沉，好像又看到金龙和宝凤几个小孩子跑着跳着，爬上了一棵杏树，然后一切都暗了下来。

我知道我的灵魂即将出窍，失去意识前，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哥们儿你又来啦！”

结语

西门闹啊西门闹，虽然轮回了那么多次，最后还是因为拯救自己的血脉而死，不知道他是否后悔呢？

下一次再见西门闹，他会变成什么动物呢？

图片来源：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剧照；纪录片《国家地理.天才动物系列：猪》截图

《生死疲劳》⑥ | 因为一头母猪，我和兄弟反目成仇

原标题：《《生死疲劳》⑦ | 一只优秀的公猪，要学会保护心爱的小母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