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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在艰苦中前进,在平淡中活着

2024-06-15

最开始看到《活着》是在一篇课后阅读上,节选了最后一段。在结尾处富贵牵着老牛走在田埂上渐行渐远,当时的感受是:岁月静好。然而当我翻开这本小说时才知道,《活着》与岁月静好没有关系。

人生有三大悲事:“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用它来形容徐富贵不算完全正确,但也差不多。富贵的一生丧父丧母丧妻丧子丧女,晚年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只叫富贵的老牛相依为命。富贵经历了悲惨的家破人亡后依然坚强地活着,没有放弃生命,单纯的为活着而活着,不为其他。

小说的主人公叫徐富贵,《活着》用倒叙的手法,以“我”下乡遇上年老的富贵说起,在交谈中了解了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的一生。徐富贵原来是个富家子弟,却是个纨绔,整日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家里人跟着他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在和“我”的交谈中,他用平静的语气诉说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没有痛心疾首,没有无限悔恨,只是诉说着一段仿佛与他无关的故事,尽管他曾是故事里最重要的主人公。富贵的平淡不是不在意,在我的理解中他很在意,但选择了一种更好的方式去祭奠。富贵把所有故事用匣子尘封,当做一个无光痛痒的装饰品,在闲暇时看看,绝不会打开匣子,以外人的角度审视匣子,平静地面对它。

在读《活着》时,我很不喜欢主人公富贵,认为他没责任心,就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纨绔。富贵对身怀六甲的结发妻子家珍不闻不问,在外面肆无忌惮地挥霍,家珍挺着大肚子走了十几里路到赌场找他,期望他能回心转意,然而未果。富贵在小说中算得上是个负面形象,毫不客气地说,这样的人可以直接拿来当反派人物。国民军抓壮丁是富贵的人生转折点,也是整部小说的转折点。富贵在军队中做苦力,性格改变了很多,最后被解放军解救出来,回到家母亲已经死了,女儿凤霞生病变成了哑巴。

很多作者在设置人物时会采用先抑后扬的手法,如鲁迅的《范爱农》。还有一些采用先扬后抑的手法,参见老舍的《骆驼祥子》。这两种手法更加突出地表现人物性格,还达到了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让文章更加立体。在《活着》中作者已经把富贵“抑”到土里去了,也不见有“扬”。虽说富贵后期有所转变,但称不上“扬”,富贵没有一夜之间幡然醒悟的悟性,当起人人称道的善人,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人为他歌功颂德。这种写法连带着人物性格都淡了几分,但是“为活着而活着”的主题凸显出来了,人物淡化从而立足于整体寻找主题。《活着》的主题不靠角色个性展现,而是主题融于每行每句。就像建房子一样,主题是地基,人物是砖瓦,性格只是附加项。

《活着》时间跨度很大,由抗日阶段贯穿到改革开放时期,期间还经历了打地主、文革等事件,这是一个很好立意的时代背景,稍微延伸一下,民族危亡、国家大义的情怀就出来了。余华没扯那么远,仅仅围绕富贵复杂又朴实的生活来写,为写作而写作,就像本书的主题“为活着而活着”。

艺术反映生活,《活着》中塑造的生活带有特殊的时代印记。闹饥荒时期,富贵的女儿凤霞为了粮食差点和邻居大打出手,儿子有庆为县长夫人献血被抽光了血,而县长还是富贵以前的好友春生。在文革时期,县长春生遭到了批斗,被打为右派。这些富有时代特色的事件充实了小说,小说被赋予了年代感,整部书的时间线更加明确。

《活着》获得了多项奖项,并入选香港《亚洲周刊》评选的“20世纪中文小说百年百强”,和中国百位批评家和文学编辑评选的“九十年代最有影响的10部作品”。还被搬上了大银幕,电影《活着》由张艺谋导演,葛优和巩俐主演的电影于1994年上映,电影较小说进行了一些改编,最后富贵的外孙没有死,和他相依为命,在结尾福贵对外孙说赶上好时候了,将来这日子会越来越好。电影保持小说的悲剧基调,在结尾寄予了对新生活的希望,在悲剧中又透露着美好。两者的异曲同工之处在于“活着”,不管生活怎样,我们要为了活着而活着。同时两者各有特色,电影为了美好生活而活着,小说不论美好与否都要活着。不论是电影还是小说,最终传达的意思就是“活着”。

《活着》的作者余华是极有中国特色的作家,笔调冷静客观,铺陈直叙,在余华的作品中很少见到大段大段的抒情描写,连景物描写也很少。语句直白简练,就像平易近人的老人家慢慢地细心地讲述一个故事,正如富贵对“我”讲述故事那般。余华以悲剧擅长,《许三观卖血记》故事奇幻又真实,展现下层阶级的无助,反映真实的社会。很多人不了解余华,但余华在隐藏的地方陪伴着我们,陪伴最久的应该是95后。余华是《神厨小福贵》和《虹猫蓝兔七侠传》的文学顾问,余华把他的文学风格也带到了动画片中,我看《神厨小福贵》时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小福贵赢了比赛还是未能为爷爷翻案。《虹猫蓝兔七侠传》中的反派有血有肉,情有可原。余华在无声中向大众灌输了他悲剧和写实的风格,这种风格也让两部动画在低龄化的动画中脱颖而出,成为大朋友也爱看的经典 。

余华以悲剧擅长,但他绝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活着的含义可以很广,为国家活着、为梦想活着、为自己活着……在余华的眼中,活着就是活着,它没有任何的附加属性,活着就是本身。生活有美好有痛苦,不能因为痛苦而不过下去,有美好我们可以期望,但美好是靠自己活着才能换来,不是靠无止境的想象。生命是一件奇妙的事,如果生命添加了太多的期望,那么它就失去了本真,偏离了原来的含义。不论生活怎样,或幸福,或感伤,我们要记得活着是为了活着,不是为了除它之外的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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